五日后, 清妙宗浮云峰。
浓绿茂盛的草地上站着三人,稍前方的两位青年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后面的血瞳少年只神色专注地望着沉云密布的天空。
明若道君垂眸瞧着身前的如茵绿草, 突然冷不丁传音给风洵道君, “岁岁和小霜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疑问的句子以陈述语气讲出, 带着一股难以描述的锋利,一下子将姜岁晏费尽心思掩饰的真相揭开。
风洵道君淡笑不语。
明若道君:“许风洵, 你不要装傻。”
风洵道君顾忌着身后自家那个满心期待的不值钱徒弟, 将无奈的叹息隐去, 默默传音:“明若, 岁岁算得上是我们看着长大的, 我们都了解他,他是个好孩子,没有什么坏心思的。”
“我自然知道。”明若道君理所当然道:“岁岁向来乖巧, 我也没有责问的意思。”
“……那你想问什么?”风洵道君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引得邵寄霜将视线从天上浓密的云层上移开。
不过, 邵寄霜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猜测是师尊和明若道君在私底下传音,便再次将视线移回到空中。
“你说明晏知道这事吗?”明若道君问。
他没有将具体的事情讲出,但他和风洵道君皆是心照不宣。
沉而密的云层被凛冽的剑意冲散, 灰白色的天空中出现一道湛蓝色的细线, 通体乌黑的长剑上清俊冷冽的黑衣剑修长身玉立。
他的身后, 同样一身黑衣的少年乖巧地站好,细白的手指揪着身前黑衣剑修的衣角。
少年一向张扬热烈的神色淡下去后, 骨相自带的清冷透出, 在身上黑衣的衬托之下,愈发似一尊精致剔透的玉像, 晶莹耀眼而疏离难近。
风洵道君望着同样风姿出众的兄弟二人,笑着反问:“岁岁有几件事情能瞒过明晏?”
明若道君默默将收留宝贝徒弟一事提上日程。
风洵道君都不用去瞧就知道明若道君在想什么。
虽然他不觉得以姜明晏那个宠弟劲儿会将岁岁赶出樛木峰,担心岁岁不如担心他徒弟,但风洵道君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暗自记下要记得多给自家徒弟塞一些保命灵器。
渊肃剑在浮云峰上方将将停下,姜岁晏便火烧眉毛似的从上面一跃而下。
黑衣剑修眸光微凝,见幼弟安全落地后才悄然移开视线。
等黑衣剑修踏上浮云峰时,姜岁晏已经和明若道君、风洵道君说起话来,他神色自若,坦然地在长辈身边撒娇卖乖,仿佛方才那个急急忙忙从兄长身后跑开的人不是他一样。
黑衣剑修瞧着幼弟脸上乖巧而灵动的笑容,漆黑深邃的凤眸恍似不经意地落到站在明若道君和风洵道君后侧的血瞳少年身上。
邵寄霜英俊的眉眼一如既往地温和含笑,感受到黑衣剑修的目光后,自然地微笑回视,血瞳沉静温润。
黑衣剑修颔首,而后静静垂眸。
不愧是即便长年在外,依旧被玄剑阁弟子誉不绝口的大师兄,表现得可比自家那个小笨蛋自然多了。
黑衣剑修想,可惜,关心则乱。
作为从妖兽群中一步一步厮杀出来的修者,姜明晏向来相信自己的判断和五感。
虽然方才只是在关注幼弟之余瞥了一眼邵寄霜,可姜明晏还是切切实实地捕捉到了血瞳少年面上一闪而过的紧张和不自觉迈出的步伐。
邵寄霜很快便克制住了自己,可是这样岂不是更加可疑?
岁岁向来和邵寄霜要好,两人几乎日日形影不离,邵寄霜关心岁岁难道不是正常的?
遮遮掩掩,反倒惹人生疑。
不过,岁岁距离元婴期仅一步之遥,从渊肃剑到浮云峰这点距离对岁岁来说算不了什么,邵寄霜这就担心,那日后岁岁在外历练,邵寄霜岂不是要寝食难安?
黑衣剑修眉心微蹙,有些不满地想到,邵寄霜还是太过溺爱岁岁了。
——就好似先前紧紧盯着幼弟直到幼弟安全落地才移开目光的人不是他一样。
姜岁晏不知晓不过几息功夫,自家兄长的思绪已经转了几转,他又和师父、风洵师伯说了几句话,便将位置让给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