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陆潮硬生生把话咽回去。
临走之前,他拎着初粟的脖子威胁:“小孩,别乱抱别人未来老婆听见没?再有下回腿给你打折。”
初粟被吓得脸一白,当场跟郁霈告状,被陆潮一把捂住嘴,“我跟他闹着玩儿呢,你忙你的。”
初粟防备又警惕地盯着他,小声说:“我师父才不喜欢你,你是男的。”
陆潮“嘶”了声:“男的怎么了?你这……”
“陆潮,你还走不走?”郁霈站在门口问。
“嗯,来了。”陆潮松开手朝他走去。
这一站上车的人奇多,他怕郁霈被挤着便小心把人护在怀里,却发现他姿势有些僵硬,还一直看向窗外发呆。
陆潮足足看了他一整个车程,郁霈连半个眼神也没分给他。
今天一整天,他好像都在有意回避自己。
林垚说的对,这人好像真的在躲他。
郁霈晚上七点开直播,五点就出门了。
陆潮靠着椅背出神,瞥见桌上的茶叶罐,那里头塞着他从家里顺出来的太平尖。
郁霈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连动都没动过。
陆潮点着手机屏幕,鬼使神差又点进了郁霈的账号。
他上次发布视频还是在上周一,不知道在谁的帮助下拍了一个变装视频,身姿娇软眼神多情,从白色棉服摇身一变戏装隆重。
一抬眼间情意几乎溢出来。
陆潮蓦的想起那晚上他给自己唱的“小情郎”,试图和视频分辨出区别对待,连看十几遍,越看心越沉。
他脑子里莫名冒出一句:他们学戏的,看狗都深情。
陆潮豁然起身。
郁霈照旧在实验室后面直播,被一圈人簇拥,那双眼虽没有笑意但也一样温柔缱绻。
?
不端水,改雨露均沾了?
陆潮压下心底汹涌的酸味,耐心等着人群散去,谁知一抬手人就躲了。
“兔子成精了,跑什么?”
郁霈不动声色再让一步,从陆潮脸上别开视线,“我一会要直播。”
陆潮不知想到了什么,一下笑了,“行,忙吧,走了。”
郁霈默默松了口气。
陈津小声逼逼:“老大,陆潮好像有点不太高兴?你俩吵架了啊?”
“没有,直播吧。”
郁霈连唱四个小时,嗓子撑不住吞口水都疼,筋疲力尽地回到宿舍,陆潮居然不在。
他蓦地松了口气。
徐骁听见声音回头,“你看啥呢?找潮哥啊?他在阳台打电话呢。”
郁霈:“我不找他。”
“哦,吃水果不?”
郁霈摇摇头,拿过睡衣进卫生间:“你吃吧,我嗓子疼吃不了。”
陆潮在阳台接电话,回头瞥了眼。
徐骁跑到卫生间门口看他洗漱,小声说:“是不是我们最近干啥了?”
“你怎么这么问?”
“我觉得你好像不太想跟我们说话,尤其是潮哥。”
郁霈手微微一停,垂眸道:“你想多了,我只是很忙。”
徐骁心说一定是陆潮不赶紧表白,人家伤心了,于是激情助攻:“那这周六潮哥生日你来玩啊,就咱们几个聚一聚。”
郁霈不明白他们几个天天见有什么好聚的,但还是婉拒:“你们玩吧,我那天要直播,代我跟他说一声生辰快乐。”
那怎么行,告白场地都装好了,他人不来跟谁告?
“你不去潮哥会伤心的。”
陆潮接完电话回来,劈头听见一句“我说了不去就不会去,你不要强人所难”,扭头去看林垚。
后者指指他手机。
林垚:哥,出大问题,他坚决不去你生日。
陆潮指尖一紧。
郁霈从卫生间出来,拢了拢湿漉漉的头发,不一会走到陆潮跟前:“手给我。”
陆潮看着他的手,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干什么?”
郁霈直接摊开手,那两枚手工定制的蓝钻袖扣静静躺着,在他雪白的掌心里光芒万丈。
“还给你,别再弄丢了。”
陆潮拿过来的一瞬间灯就熄了,只剩他床尾那个昏黄的小竹灯。
陆潮攥着袖扣,掌心里传来微微的刺痛,他看着郁霈微微蜷缩的背影,心底生出几分陌生的惶然。
“爹你罚站呢?”
陆潮回过神,把袖扣往抽屉一扔上床。
——徐骁,我问你个问题。
徐骁:啥问题?
陆潮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就是郁霈到底有多喜欢他。
陆潮:你觉不觉得他对我忽远忽近。
徐骁茫然几秒:你上次不是问过了吗,其实我也没觉得忽远忽近,我觉得他对谁都那样,就是最近这几天特别冷。
徐骁的话像是一把冰冷的锤子,把陆潮砸得一个激灵,如果他对谁都那样,那他呢?
徐骁:你不是说那是你俩的小情趣吗?
陆潮先前确实觉得那是郁霈的小情趣小伎俩,但这段时间他发现不对。
陆潮:他有没有主动给你发过消息?
徐骁:爹,你别是在秀恩爱?
陆潮心里有了答案。
郁霈从来没有主动给徐骁发过消息,也没主动给他发过。
他甚至根本没主动找过自己,都是自己去接他下播,去宛平找人。
从上次的派出所,到这次的下乡演出,他从不主动说自己任何事。
陆潮脑子乱成一锅粥,先前他觉得郁霈对他更纵容,在他心里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可这一切都是没有经过验证的虚拟条件。
徐骁:是不是你之前让他滚,他不敢跟你太亲近,但是又喜欢你,所以在你看来就是忽远忽近?
“我什么时候让……”陆潮脱口而出,记起来了。
郁霈跟他表白的时候,他无比厌恶地把人按在床栏边,冷声警告:“欠操找别人,我对男人没兴趣,滚。”
他还记着这句话?
所以他这段时间的反常都是因为这个?
陆潮有些难以呼吸,那他是因为这句话以为自己讨厌他,从而对他心寒也不喜欢他了?
不对。
亲近的时候不是假的,但冷淡的样子也不像假的,陆潮头一次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如果这一切是基于郁霈和他表白过,他想当然的认为郁霈喜欢他,做什么都是有预谋的勾引,但抛弃这个前提……
郁霈吃东西也好、舔嘴唇也好,甚至挑食嫌脏拧不开瓶盖都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
他本能不太想接受这个答案,可这个声音越来越大。
陆潮觉得郁霈就像一个极难攻克的学术项目,做实验的时候哪个数字都对,一开始验证,哪哪儿都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