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竹睡到日上三竿才悠悠醒来,睁眼瞧见头顶上熟悉的牡丹烟罗软纱帷帐,闻着窗外浓郁芬芳的梨花香,不由感慨:
回到家的感觉真好啊!
同殷氏用完早膳后,姜玉竹来到姜慎的书房,向父亲打听当年“天狗之乱”后发生的事。
因姜玉竹就是在天狗食日那天出生,所以姜慎和殷氏很忌讳在她面前谈起那段过往,就连她每年的生辰日,姜玉竹都会提前一天与兄长一起过。
她只知道在自己出生后,祖父祖母曾要求父亲将她送去江陵老宅,交给姜家的远房亲戚照管。
姜慎和殷氏自然是不愿,脾气一向恭顺的父亲为此与祖父翻了脸,主动向上峰恳求调离京城,举家迁至荒无人烟的漳州生活了十四载,直到三年前姜慎授命调遣回京城,才渐渐与祖父母的关系缓和了些。
只不过姜玉竹从未进过祖父母的宅子,故而十七年过去了,姜玉竹都不知道自己的祖父祖母长什么模样。
听说“姜墨竹”高中状元的消息后,祖父祖母终于松了口,同意让姜慎带一对儿女登门拜访,只不过姜玉竹只能在外院行走,不得进内院接触姜家的其他儿女。
殷氏笑吟吟婉拒了姜家老太的提议,待到四下无人到时候,又提起姜慎的耳朵将姜家一族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姜玉竹在消息闭塞的漳州长大,从小又被父母保护得很好,所以面对祖父母冷漠疏远的态度,她只会浅浅的难过一下。
可昨夜在福王府的宴席上,她亲眼目睹众人对太子惊恐又憎恶的眼神,不禁让她好奇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姜慎正在书房里练字,得知姜玉竹想打探的事情,他放下狼毫笔,目光复杂看向亭亭玉立的女儿,浓眉微蹙,长长叹了一口气:
“玉儿啊,以前爹不愿同你说这些事,是不想你受天道之论诓惑,从而生出自轻自贱的想法。如今你饱读诗书,应知晓天道之论只是当权者对黎明百姓的约束,不可全信,亦不可不信。”
姜玉竹给父亲倒上一盏茶,她点点头,认同道:
“女儿如今在太子府当差,想要了解当年发生的事,好避免说错话,办错事。我听人说皇贵妃与先皇后乃是远亲姐妹,当年太子要被皇上送往北凉时,皇贵妃在垂拱殿外跪了三天三夜,恳求皇上收回成命,可那日在殿试上,我却觉得太子对皇贵妃态度极为冷淡。”
姜玉竹在起草如何改革司天监时,曾翻阅过不少古籍,她在一本史记里看到这段过往,当时她还认为皇贵妃这个人至善至纯,与皇后姐妹情深,宁可丢掉荣华富贵,也要保全襁褓中的太子。
难怪太子归京后割下司天监主薄的舌头,并在夜宴上送给皇贵妃娘娘当贺礼,惹得朝中群臣震怒,对太子笔伐口诛。
姜慎手捋乌须,神色颇为复杂,他感慨道:“远亲姐妹...哎,这么些年过去,旧人不在,如今活着的人也都快遗忘皇贵妃当年的身份,不过是先皇后身边的一名婢女...”
“婢女?”
姜玉竹大吃一惊,她回忆起殿试上那位雍容闲雅,妆容精致,鸾凤珠翠环绕的皇贵妃娘娘,实在难以想象尊贵如斯的女子,竟是婢女出身。
追忆起往昔,姜慎眸光微闪,他缓缓道来一段鲜为人知的旧事。
原来,在耀灵帝还是九皇子时,迎娶了朝中武将卓大将军的嫡女为妻,而九皇子凭借卓家鼎力扶持,从一众皇子中脱颖而出,最终问鼎龙位。
因此,卓家的女儿也顺理成章成为一国之后。
先皇后聪慧明理,她清楚卓家在朝中日渐势大,迟早会引起耀灵帝心怀忌惮和猜疑,于是劝父亲放手军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