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竹觉得自己就好像稀里糊涂解开封印的唐僧,莫名其妙蹦出个本事通天的徒儿。
可唐僧再弱,还有菩萨撑腰,能念一念紧箍咒,紧一紧不服管教的徒儿,而她一无滔天背景,二无灵通法宝,横竖瞧上去,注定都是个横死徒儿棒下的倒霉师傅。
马车缓缓停下,车外小厮扬声传报:姜宅到了。
姜玉竹垂头丧气走下马车,突然听到萧时晏唤了一声:“姜兄。”
她转过身,看到男子撩开车帘,月光倾泻在他如玉面容上,笑容清澈,眸光如星:
“姜兄,今日过后,你我亦算是生死之交,日后不要再叫我萧世子,唤我时晏可好?”
姜玉竹愣怔了一瞬,她看向月光下笑容明朗的公子,眸光微动,展颜笑道:“好,时晏兄,你日后亦可以唤我的字——瑶君。”
瑶为玉,竹为君,瑶君即为玉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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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宅灯火通明,姜玉竹前脚刚迈进门槛,府邸里的柳管事便迎了上来。
“小...少爷回来了,快快进屋吧,夫人和老爷正等着您呐。”
今日在集英殿上,姜玉竹恳请礼部侍郎莫要派送喜人给家里传送喜讯,免得在她回去前,兄长还要再挨上一顿板子。
礼部侍郎以为姜状元想要给家中双亲一个惊喜,如今姜状元救驾有功,已然是皇上眼前的红人,他自然乐意顺手推舟,卖给对方一个人情。
堂内,姜慎与殷氏如热锅上的两只蚂蚁,急得满屋子乱转。
殷氏手里的帕子早被攥得没了形,她抬头看了眼月色,眉头拧得愈发紧,手捂心口,惴惴不安道:
“都这个时辰了,玉儿为何还没从宫里回来,该不会在殿试上出了什么意外...”
姜慎为了避嫌,今日特地和上峰告假,没有进宫当值,见女儿迟迟未归,他同样是坐立难安。
屋里的三个人,惟有姜墨竹心态平稳,他大剌剌坐在黄花梨圈椅上,一边翘着二郎腿,一边吃着点心,劝慰父母道:
“爹娘你们放心吧,若是玉竹暴露身份,禁卫军早就前来将咱们一家抓去牢狱了。兴许是殿试结束后,玉儿随萧世子他们去酒楼庆贺去了。”
“你个乌鸦嘴,快给我呸呸呸!”
“娘,我嘴里含着芳宝斋三十纹一块的如意糕呢。”
殷氏瞧着儿子没心没肺的模样,气得伸手点在姜墨竹脑门儿上:
“你啊,蠢得让我怀疑你当初急着从我肚子里爬出来时,是不是没带脑子,全留给你妹妹了!”
姜墨竹嘴里含着点心,口齿不清嘟囔着:“娘这话极有道理,如此一说,玉儿考中会元,岂不是还有我一半的功劳。”
殷氏在屋子又转了几圈,她拧眉摇摇头:“不可能,玉儿最懂事了,知晓我会担心,每日从书院下学就回家,从不会在外面逗留太久。”
姜慎听了殷氏的话,当即不再犹豫,他披上外衫,准备去同僚府上打探宫里的消息。
他刚刚推开门,就撞上迈进门槛的姜玉竹。
“玉儿啊,你总算回来了!”
听见姜慎欣喜的喊声,殷氏快步冲过去一把推开夫君,抱着女儿上看下看,好半天才撒手。
“怎耽搁了这么久,有没有吃晚膳,肚子饿不饿?”
一边询问,殷氏一边拉着女儿坐下,眼睛都没带斜,抬手狠狠打在儿子摸向点心的手背,紧接着捡起一块如意糕送到女儿口里。
“饿了吧,先垫垫肚子,娘这就去唤安嬷嬷给你备饭。”
看到父母关切的眼神,姜玉竹想到自从她高中会元后,父母虽然从未在她面前表现出来忧色,但从东厢房里彻夜未熄的烛光,还是能猜到父母因她殿试之事愁得食不下咽,寝不能寐。
可她今日带来的消息,无疑会让二老陷入更大的恐慌,甚至将整个姜家置于刀山火海。
想到如此,姜玉竹渐渐红了眼眶,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簌簌而落:
“爹,娘,哥哥,我....”
殷氏瞧见女儿落泪,忙拿起帕子擦拭:“这是怎么了,可是因殿试上表现的不好,你父亲被皇上调遣到偏僻的州县?”
姜慎在旁附和:“不打紧,不打紧,爹这几年在京城也待着烦了,若是太偏僻,爹大不了干上两年提前抱恙致仕,正好帮着你娘打理店铺的生意。”
就连姜墨竹也难得正经上一回,温言安抚道:“玉儿莫哭,只要咱们一家人平平安安在一起,就算父亲被调去北凉当官亦不打紧。”
听到家人们的宽慰,姜玉竹心中愈加愧疚。
“爹娘,我...我被皇上钦赐为状元郎了...”
“什么,状元郎???”
姜慎和殷氏皆是惊得瞠目结舌,久久说不出话来。
姜墨竹则是猛地一拍大腿,脸上露出追悔莫及的表情,长叹道:“啧,哎呀,早知我就去下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