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弃霜怔了一下。
一阵不妙的感觉涌上来,如此完备的游戏交易系统,随意摆放在商店里,人人都有资格购买的力量。
任何一项能力拿到现实都会引起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有人带着这里的能力回到现实,不怕引起混乱吗?又或者说,他所以为的世界,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简单。
他真的能熬过三天成功回家吗?
如果他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在这个世界里,他的家人也许连他最后的尸体都看不见。
想到自己唯一的家人,祝弃霜轻轻蹙起了眉。
“当然可以回去——”a1像是知道了他的想法:“但首先你得保证节目结束时自己还活着。”
它顿了下,话锋一转:“代送遗书五千真情积分。”
奈良手中的闹铃叮当一响,它随手一抛,尖锐大笑起来。
“惩罚时间到!”
大屏幕上和之前的破冰游戏一样,随机显示出了惩罚——
爱丽丝的车裂花园。
光听名字就让人遍体生寒,桌上的其他人都不安地动了动。
坐在尽头的仇春却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她的头覆着黑纱,身体也被黑色的长裙裹了起来,整个人像是一团移动的迷雾。
祝弃霜察觉到她并不害怕,又莫名地想起来在滑道旁看见的,那个滚落的血淋淋的黑纱头颅。
她到底是活人还是死人,还是原来那个仇春吗?
仇春站在原地,脸望向他的方向,伸出一根手指,放在正中间,又施然放下,似乎在对他无声示意着什么。
“后门已打开。”
机械音从电子屏幕传出,大堂里,与玻璃门相对的墙壁显现出一扇欧式大门。
面对这样的神奇景象,祝弃霜已经麻木了。
门檐上精美绝伦的浮雕神态活灵活现,有天使、人鱼,以及许许多多肢体拼凑起来的奇怪生物,门上镶嵌着色彩鲜艳的珐琅画。
轰隆一声,门猛地往两边打开,红毯随之舒展铺陈。
高昂的交响曲随之响起,一列队伍从门口有序出场。
领头的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小女孩,个子很矮,但面容和神色又极其成熟,眼神轻挑地打量着大厅里的人,像个不大礼貌的成年人。
她穿着常见的欧式宫廷礼服裙,手里捧着一盏烛台。
在她身后,跟着一排站立行走的、穿着一丝不苟西装的兔子抱着各色乐器,交响乐的声音就来自它们。
奈良配着交响乐介绍:“我们的好朋友爱丽丝小姐,她住在酒店的后花园,白兔先生是她最忠实的管家。什么,你要问哪只是白兔先生?一、二、三、四……当然都是啦,一位美丽尊贵的小姐怎能只有一位仆人?”
爱丽丝走到他们长桌前,将烛台放在桌面,提着裙摆轻巧地转了一圈,层层叠叠的蕾丝扫过每个人椅背,她开口轻声哼唱。
“我要往哪走?我要去哪里?去哪里走我也无所谓,往哪儿走我也不在乎。快走、快走,只要走得久,哪儿都可以走到。”
她的脖子随着哼唱一点一点晃动,祝弃霜眼睁睁看着她的脖子如同没有骨头一般一点一点垂下来,又猛然支起。
她直视着尽头仇春的眼睛,歪了歪头。
“你是谁?”
所有的西装兔子都站得笔直应和:“你是谁?”
无数道回音在大堂里萦绕,像风一样吹起了仇春的黑色头纱。
这也是祝弃霜第一次看见仇春的面容。
光看她的脸是看不出多少岁的,这是一张平凡又特殊的脸,平凡在五官,特殊在这张脸看上去又老、又年轻,既有十几岁少女的柔嫩光滑、又有半百老人的平和沧桑。
仇春生了一张很白的鹅蛋脸,嘴唇上涂着饱满的正红,眼神安宁,没有任何恐惧和挣扎。
她平静地接受了这个审判,对祝弃霜点点头,和缓地念道:“神诠释我们一切的命运,接受属于你的现实,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
爱丽丝唱起歌,又有队伍伴随歌声从后门整齐入内。
是一列又一列的……扑克牌。
每个扑克牌都长手长脚,有序地踢着正步,队伍紧密到连成一条长线,四五条扑克牌队同时从后门挤进来,往大堂里走。
有的队伍甚至在天花板上行走,无数交叉扭曲的扑克牌队,使得整个大堂都犹如荒诞且毫无逻辑的梦境。
仇春既没有求救,也没有挣扎,就那么面容平静地坐在椅子上。
在某一刻,所有的扑克牌、兔子,还有爱丽丝的歌声都瞬间戛然而止。
扑克牌从空中、地板上同时扑向仇春的身体,大片的扑克牌分别覆盖住了仇春的头、躯干以及四肢。
扑上去的纸牌越来越多,直到看不见仇春的脸。
爱丽丝唱道:“我要命的耳朵呀!我要命的脑袋呀!我要命的胳膊呀!我要命的腿呀!谁来帮帮我呀!”
在场的所有人都静默下来,他们已经大概猜到了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扑克牌一个接一个绷紧,在绷到极限时,死寂的大堂里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
血液喷溅,肢体四碎。
扑克牌一个一个跳下来,每队都扛着身体的一个部位,整齐地踢着正步走出了大堂。
领头的扑克牌,举着的正是仇春的头颅,黑纱因为浸血紧紧覆盖在她的五官上,涌出来的血喷洒一地。
和祝弃霜之前看到的那颗头并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