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呼已经打过，大家也没有很熟。付新书对方苏伦告辞：“我们先走了，下次有机会再战吧。”

西南季风继续吹向更广阔的内陆深处。

这句话让永川恒大更衣室陷入无与伦比的寂静。

王法伸出手，指向远处看台。

文成业抬起头，答：“我们自己。”

林晚星仰起脸，午后阳光从头落下，老陈、蒋旬、体育组老师们，还有何教授……她听他一一说出他们大致坐的位置。

“你们疯了？”秦且初完全不能理解，“这种事只要你们不说，谁会知道？”

陈伟明咬住哨子，用尽全身力气吹响。

方苏伦和后面永川恒大球员听完后，却完全怔住了。

如果说，人类心灵是埋藏在泥土下的种子，思维根系蜿蜒有如迷宫。向下是潮湿丰润的土壤，可不知为何，总有力量冲破黑暗，向上生长。

付新书愣了下，歉疚地简单解释其中原委。

王法说：“在我想成为教练的第一天，看过一本书。上面的第一句话告诉我，教练的职责是帮助赢得比赛，同时从生理、心理和社会层面培养运动员。”

方苏伦却打断他：“我是问，为什么要说？”

“漫长的职业生涯，他人价值观不断影响，让我几乎忘记重要的东西是什么。但现在，有两件事我很确定。”

“是我们这里出了问题，得来说声抱歉……”

绿茵场上，足球如离弦之箭，飞向前场。

“为什么？”

“第一，如果有什么东西比胜利更重要，那一定是挑战的勇气。”

“来说声对不起。”付新书认真地道。

林晚星转过头，等待他的“第二”。

“你来干什么？”方苏伦愣了下，眯起眼，还是之前那副眼高于顶的模样。

王法目光清透，却没有说话。

一切的一切都在讲述永川恒大赛前的认真准备。

一件东西，被塞到她手里。

地上的球鞋，架上的毛巾，展开的绷带，穿好的护具，战术板上密密麻麻的线条，还有更换好全套装备的球员们。

低头，一只可爱的叠纸青蛙，正坐在她掌心。

门内是乱糟糟的永川恒大更衣室。

练习簿纸的蓝色条纹，阳光下熠熠生辉。

轻敲了两下，门就被从内一把拽开。

在教学生们写下人生心愿时，林晚星记得自己曾经折过一只，放在王法手边。

付新书带着队员们，来到另一侧的主队更衣室门口。

一下又一下，回忆叠起时的纹路，她不可置信地将之轻轻展开。

在更远一些的地方，似乎正有人收拾正中摆放的奖杯。

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心愿清单。

远处球员通道的尽头就是球场，明亮璀璨的天光从天而落。

打小舅舅一顿、率队拿世界杯冠军……

客队更衣室，宏景八中的球员们背起背包，打开大门。

她当时告诉学生们，让他们一一划去心愿，看看自己对这世界千千万万的美好憧憬中，最想要的是什么。

“他们什么意思？”秦且初一把脱下队服外套，质问道。

林晚星仔细辨认，发现王法写得如此仔细认真，那些心中所想，也最终被他一条条划去。

90分钟比赛加加时赛，踢起来要费半条命，天降冠军当然最好。可他们不仅没有松口气的，反而有些不爽。

只留下一句。

直到他们听到比赛可能直接判胜的消息时，才觉得自己脑子可能不正常了。

因为实在写了太久，所以字迹已然模糊，可那句话里的每一道笔触，却如此清晰刻入林晚星的脑海。

而另一部分球员则反应稍迟。

像被人在心口狠狠开了一枪，再炽热不过的爱意淋了她满身。

还有什么事，能比和他们永川恒大踢决赛更重要？

桃花盛开，粉樱绽放。

都到这份上，为什么还要在赛前最后一刻自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