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东西,你敢!”齐总督难以置信地瞪着自己的小儿子,气得浑身发颤。
“我就琢磨着,我那门亲事也不怎么样,”齐梦麟撇撇嘴,不知死活地望着面色铁青的父亲,“听说那总督小姐长得跟汤圆似的,笨的很,我已经这怂样了,再娶她,生的娃还能翻身吗?”
“我怎么混账了,二哥都能出家当道士,我退门亲事有什么大不了的?”齐梦麟不以为然地说。
“你说什么?”齐总督以为自己的儿子疯了。
“三弟,别胡闹了。今上痴迷黄老之术,你二哥修道,也是爹为齐家铺的一条路,”一直冷眼旁观的齐凤洲这时也皱起眉,“你想退亲,也别拿你二哥的事来搅混水。”
“我有急事,”齐梦麟抢白了一句,接着又若有所思地说,“爹,我和浙直总督府上订的那门亲,开春就退了吧。”
“我怎么搅混水了?再说,这个家不是还有你么?”齐梦麟不甘心地反驳,“反正这个家里,我从来都是最没出息的那个。”
上房里的祖母和母亲听说心头肉要回临汾,自然哭得是肝肠寸断,齐梦麟寻了个机会逃离洪灾去找父亲。这时齐总督正在房中与大儿子议事,突然被小儿子打搅,用得还是个极其荒唐的理由,不由瞪着他训道:“为何要今天回山西?等过两天和我一起走。”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齐凤洲被他气得直咳,一直在堂外回避的连琴这时立刻拎着汤药进堂,皱着眉为他顺气。
“你别管,我说什么就是什么。”齐梦麟此刻心如乱麻,懒得解释,直接往上房那里辞行去。
“混账东西,还不给我滚!你大哥的身子若能有你一半好,谁还会指望你?”齐总督望着齐梦麟破口大骂,“我只当你刚刚是中邪说了胡话,这几天你都给我老实待在府里,哪儿也不许去!”
“这么快!为什么?”连书一听这话就急了,这些天他和连琴统共也没说上十句话,就这么回临汾,岂不是让连棋捡了现成的便宜!
齐梦麟被父亲和哥哥泼了冷水,老大不高兴地回到多喜园,却没想到自己的爹一不做二不休,竟然派下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住了多喜园,成天守着他不许他出门。齐梦麟身陷囹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恨得捶胸顿足、咬牙切齿。
齐梦麟立刻招来连书:“你快去打点行李,我们这就回临汾。”
另一厢罗疏回到临汾县衙的时候,一进门就觉得气氛诡异。她一时猜不透众人意味深长的目光,最后还是陈梅卿按捺不住,背地里好心提醒她:“刘巡抚年后从老家回太原,这次他的千金竟也陪着过来了。所以刘巡抚特意安排这位小姐顺道过来住几天,让韩大人略尽地主之谊——这里头的意思,我不说你也明白了吧?”
妈的,连行李都不拿就这么跑回去,他有那么招人讨厌吗?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罗疏猝不及防,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随着陈梅卿的话被撕成了两半,又因为心碎得太快,自始至终她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只是木然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才低声回答:“我明白了,我不会给他添乱的,你放心。”
问题就出在这里——他和她根本就不是无心分散的啊……齐梦麟此刻有苦说不出,躺在床上一夜没合眼,心慌意乱地等到天亮,却始终不见罗疏回来。他先是担心罗疏出了事,可转念一想她的机灵劲,心里便渐渐明白过来——那丫头竟然撇下他,直接回临汾了。
陈梅卿点点头,有些同情地望着她叹息:“万般皆是命,你总得认下,好自为之吧。”
齐梦麟心怀鬼胎,嘴里讷讷说不出话来。另一个丫头拿来手炉给齐梦麟暖着,趁沏茶的时候柔声安慰道:“三爷您放心吧,罗姑娘那么大个人了,还能跑丢不成?就是一时走散了,也晓得自己回来的。”
罗疏挤出一丝苦笑,心不在焉地与他告辞,一言不发地往自己的住处走,不料走进三班院时,竟然迎面碰见了韩慕之。
“罗姑娘不是跟着三爷出去的吗?”大丫头立刻起身替齐梦麟脱下外衣,拽着他上炉边烤火,“怎么,您把人给弄丢了?”
自打罗疏一进衙门时韩慕之就接到了消息,因此早已守在她门前等候多时。他第一眼就注意到了罗疏冷淡的眼神,连日积压在他心头的焦虑,沉重得像压着块石头——就是眼前这个人,这些日子天天折磨着他的心,成了落在他心底药石无灵的沉疴。
她这一走,却苦了六神无主的齐梦麟。街上的人实在太多,想找到罗疏根本就是海底捞针,他一个人在街上找了半天,始终不见罗疏人影,最后只能干着急地跑回齐府。这时候多喜园里的丫头们正聚在屋里玩抓籽儿,齐梦麟一进门就冲着挤成一团的丫头们喊:“喂,你们看见罗疏了吗?”
“我回来已经好些天了,你去哪儿了?”趁着四下无人之际,韩慕之疾步走到罗疏身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