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疏一路沉着脸走到县衙外,却看见小棉袄田冬冬远远站在侧门边,她不由吃了一惊,快步上前问道:“怎么会是你?你找我?”
思来想去,似乎花钱去替描翠赎身就是最好的办法,好在如今自己手里还有不少钱……
韩慕之皱着眉看了她一眼,点点头道:“去吧。”
自从进了二堂,罗疏始终低着头沉思,韩慕之察觉到她有些不对劲,以为是陈梅卿的话让她情绪低落,于是匆匆结束了与陈梅卿的交谈,等到堂中无人之后,才悄悄地问罗疏:“你有心事?”
罗疏闻言浑身一颤,十指抓紧了座椅的扶手,犹豫了片刻才站起身,低下头对韩慕之悄声道:“我出去看看。”
罗疏这时已决定对他守口如瓶,于是不动声色地笑着否认:“没有。”
门子抬头看了韩慕之一眼,有些为难地嗫嚅:“是鸣珂坊的姑娘……”
“没有吗?”韩慕之有些狐疑地打量着罗疏,还是不放心地问,“鸣珂坊的人到底为什么来找你?刚刚梅卿在这里,所以我不方便细问,现在你有什么为难的事,都可以对我说。”
韩慕之闻言一怔,他以为罗疏无亲无故,不该有人来找,这时罗疏脸上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于是韩慕之便问道:“来找罗都头的人是谁?”
“真没什么事,你别多心。”罗疏又笑了笑,半真半假地对他解释,“来的人是我过去的一个小姐妹,今天赴堂会正好路过县衙,所以特意过来看看我,随便问候了两句。”
转眼间七月流火,暑气渐消,这天恰逢县衙止讼日,罗疏陪着韩慕之在内宅下棋,不觉就消磨了一个上午。午后二人正在品茶时,一名门子悄悄来到他们面前,神色古怪地瞥了罗疏一眼,低头道:“启禀老爷,有一个姑娘正在县衙门外,要找罗都头呢……”
她的解释并没有令韩慕之舒心,反倒让他更加忧心起来,忍不住皱眉问道:“那你脸色不好,是不是因为梅卿他提到……刘巡抚是我未来岳父的关系?”
经过全县民众的努力,半个月之后蝗灾渐息,然而整个临汾县元气大伤,来年的税赋和民生都让韩慕之忧心忡忡。而另一方面,自从韩慕之与罗疏定情之后,罗疏就经常在县衙内宅里走动,二人虽不曾在人前有过太显眼的举动,然而空穴来风,流言还是随着时间在县衙上下传播开来。
罗疏闻言一怔,见韩慕之一脸忧色,只好先将自己的心事放在一边,无奈地笑着哄他:“怎么会呢?我喜欢你,难道还不知道你是人中龙凤?别说你是刘巡抚的女婿,就算你是驸马,我也不吃惊。”
罗疏听了他的话,心情同样也沉到谷底:“蝗虫把庄稼毁了,天又久旱不雨,农家明年该怎么活呢……”
韩慕之听了罗疏的恭维,脸上却殊无喜色,反倒苦笑了一声:“什么人中龙凤……只要能清清白白做人,驸马之位我也不稀罕。我在中进士之前,原本定过一门亲,原以为人生至乐不过是‘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哪知后来却节外生枝……那家人只是小康之家,不敢与刘家抗争,所以不等我拒绝刘巡抚,就已经自愿退了婚。亏我从小自傲,结果到头来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我不过就是一块躺在权势砧板上,任人挑肥拣瘦的肉罢了,哪是什么人中龙凤。”
“哦,扑蝗虫时弄的,我在田里忙了一晚上呢,”齐梦麟讪笑道,低头吹了吹又痒又疼的双手,“那些人太可怜了,我也不是铁石心肠嘛。”
罗疏静静地听韩慕之说完,不忍看他眼中的哀伤,于是别开脸低声安慰他:“人生在世,有几个人能真正无拘无束?你已经是上九流的人了,总要惜福才是……”
这时候罗疏注意到齐梦麟满身狼狈,不由多看了他两眼,最后目光落在他的双手上:“你的手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