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鹃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第二天的黄昏。
太阳落了山,还剩几抹余晖黄的发红像没玩够的小孩不肯回家。
身体比理智更加诚实,虽然宝鹃是晕过去的,可是现在醒来的时候却格外轻松。她自重生以来从来没有睡过这么好的觉。
夕阳从窗棱又上角那处三角形的缺口处射进来,直打在她的脸上。
这个点她从来没有躺在床上过,也不曾想到,床头会因那一处缺口而引得夕阳大驾光临。
她翻了个身,把脸挪到光线下,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就这一小片光,也蕴含着温度。
一点点热量从脸上往四肢蔓延,就这么睡下去,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该多好。
陵容,是的。算了,就这样吧。她不在了自己活着也没有意思,人嘛,在这个世界上总的有个什么东西撑着才能忍受那些磨难和痛苦走完一生。宝鹃闭上眼在心里默默念道。
每天抄经书,绣花,动不动就被这个那个奚落一下,嘲讽几声。这样的日子没有一点盼头。
总觉得有点寄人篱下的疏离感。她是不属于这里的。宝鹃在心里想。
重复前世的人生,更可怕的是比前世似乎更加险恶。实在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
宝鹃又迷迷糊糊睡过去,很久很久,再醒过来的时候月亮已经出来了。
还是那个三角形的窗棱缺口,它就像窗外的光的探子一下,又从缺口处溜了进来。
宝鹊和宝雅床上都没见人,菊青也还没回来。
宝鹃想翻个身了再接着睡,可耳朵却不理会她想自暴自弃的想法,搜寻着隔壁陵容寝宫的动静。
时间像是静止了,除了听到有甲虫不知从那个角落里爬过的声音就是微风扫过纸张的沙沙声,还有,还有蜡烛燃烧时的哔剥声,就是这个声音,像炸弹一样,让她立刻清醒。
她立刻起身,由于起来的太快,脑子里一阵眩晕,有种想呕吐的感觉。
一直都毫无察觉的心跳声此时也听的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急越来越快,像高潮戏来临时的鼓点一样,捶的脑袋上太阳穴这里的血管突突乱跳。
橘红色的光从门缝透过来,她披了件外套,趿了双鞋,脑中一片混沌,眼前一黑,她扶着床帮等眩晕劲一过就两步走到门口拉开了门。
大殿燃着蜡烛,宝鹊和宝雅趴在桌上睡觉,宝鹃放轻脚步,脑中一片空白。
陵容寝殿里的灯也是亮着的,看来是菊青守着,陵容还好好的?她不会死的,她不会这么容易就死的,不会的。
宝鹃的两只手都按在胸口,再不按住,心就要造反从胸口蹦出来。她的心啊,陵容啊。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两条腿是打颤的,大殿到寝殿,二十一步,比她的一生都要漫长。
沈贵人,菊青还有采月都趴在床边,头埋在被子边上,只看的清楚衣饰,看不清楚面容。
陵容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盖着的薄被上也没有明显的呼吸起伏。她想伸出手去探一探她的鼻息,看看还是不是活着。
她觉得自己的脑袋还是混的,没有清醒。现在更像自己做的一个梦。
如果不是她自己猛烈的心跳,她绝不认为自己有多在意陵容,她悄悄坐在地上,靠在床位,本想拉醒菊青问一下什么情况的,可是问了又能怎么样呢?吵醒她们并不能改变任何结果,倒不如让大家都好好睡个觉。
陵容肯定是累了,也该歇一歇了。她这么累就不该叫醒她去就沈贵人。
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担心自身的安危,而没想到这样会将陵容推到险境。她这么精明的人,是怎么想到要救沈贵人让自己遇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