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到案前,一 盏清灯伴着火石声亮起,正是王维。
他清亮如水的眼眸里全是焦急与歉意,轻声道:“母亲见我这些时日一直在弹琴记谱,适才便花了好些时间考了我几篇礼部所试诗、赋、策……我知你们在等,却脱不了身。”
阿乐看着他,心里慢慢升起一层委屈,这委屈不是怨他迟来,而是怨这老天捉弄,让她触到这原不可及的梦,然后再把这个梦击碎给她看。阿宛原不想哭,但一张嘴说话的声音却带了哭腔,蓄了一晚的眼泪此刻终于奔泻而下,只呜咽着不成句:“不怪你……怪………故意…天……不好……”
是的,她贪心了,她舍不得他,她恨这世上的翻云覆雨手如此戏弄,一个令牌,一个姓氏,一个人情,一种责任,一个期待,什么都比她和他的心来得要紧,谁都在身不由己地伤害别人也被伤害。
她哭得一身热汗晕眩无力,小巧的身躯原本就滚烫炽热,现在更不管不顾,如纽股糖一样整个人缠绕着他。王维小心翼翼地轻拍她肩膀安慰着,抱着她的手臂不自觉越收越紧,他身上也渗出薄汗,热意透过衣衫一波波地传到她身上,如升腾的火。他强撑着抱着她坐在榻上,一手扯着袖子想帮她擦汗。
阿宛心突突地乱跳,仰视着他,双眸湿漉漉,眼神却清晰明亮,眉眼间交织着一丝不屈的戾气和委屈、不甘、心疼,骨子里却透出柔若无骨的妖娆妩媚。
她抓住了王维想给她擦汗的那只手,把袖子从手里扯出来,娇憨地把他的手心贴住了她的左脸。王维的手心,触到她软脂香玉一般的脸,那股暖香一直烘上来,从肌肤渗入肌肉,又顺着血液流淌进身体的最深处。他不知道阿宛要做什么 ,但他又期待她做些什么 。
她的眼眸被泪水润湿,她的唇瓣如玫瑰花一样微微开启,
她轻声说:“摩诘,摩诘,吻我。”
这两个字有如佛谒,如一道拨散乌云的光束,笼在他身上。
世间万物如水流过,而他只想抓住这一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