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崔宗之和阿乐也掀起了车帘看热闹,崔宗之得意地说:“当年潘安出洛阳道,沿途女子掷果盈车; 我们家十三郎呀,如此样貌,若有朝一日做了探花郎在长安街上走一遭,怕也是这般轰动!”
正在啃果子的阿宛停住了,用眼角偷偷瞄着王维。她知道他长得好看,但今日这春末骄阳下丰神俊朗眉目清秀的少年郎,嘴角的三分笑意竟让她看得有些恍神。
阿乐显是心情极好,她笑着问阿宛:“你吃了小娘子给他的果子,算是横刀夺爱了吧?”
阿宛开始耍赖:“我也是一俊俏小郎君,这果子说不定是扔给我的!”
崔宗之气道:”少胡闹!给我老实坐回车里!明日就到了长安地界了,都给我安分些吧!“
再行一日,远远就听见沸腾的人声。
阿宛偷偷探出车窗看去,那高耸且绵延不绝的城墙,笔直宽阔的青砖大道和来来往往热闹非凡的人,车,马匹骆驼,无一不告诉她:这里,就是长安。虽然还看不到城墙内那一百零八坊,那曲水流香的曲江池,大明宫的七彩琉璃瓦,但当日在葡萄架下阿诺口中娓娓道来的长安城,就在离自己一箭远的地方。
“吁“一声,马车停在了长安城明德门外。
阿宛突然觉得心怦怦乱跳,阿娘临终前说的那些话如潮水般向她涌来,在她的脑子里四处乱窜。她缩回马车中,紧紧握住了阿乐的手。
崔宗之掀开了车帘,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叮嘱道:“我先入城,你们……不必跟着我,由崔原护送你们去洛阳。你们可先跟着十三郎回府安置,我早已送信给你们的姑母,她人虽清冷但心肠极好,你们且放心住下。”
两人一时愣住了,阿宛脱口而出:“你,不和我们一起走了吗?“
崔宗之点头:” 我需入长安拜见父亲。快则二三日,慢则十日,我就去洛阳找你们。“
阿宛不说话,阿乐不住地点头,眼泪却止不住地滑落。
崔宗之微微叹气,柔声道:“ 我既答应护你们一生周全,定会做到。”
他转身向王维拱手道;“摩诘,你母亲那边已派人去传了口信,此去洛阳不远,这一路小心些!阿乐我不担心,别让阿宛胡闹便是!”王维坚定地点了点头。
说罢,他翻身上马,向明德门关奔去。
阿宛从车窗外看着他渐渐远去,喃喃道:“上一次他与我们分开,便有了变故……”
阿乐忙捂住了她的嘴,颤声道:“少胡说!不会的!”
阿宛自嘲地笑了笑:“我早说过,不要求佛,要求已。阿娘总说不要相信汉人男子,我倒是觉得,不管是不是汉人男子,只要不对别人抱有期待,不对别人有依赖,就能来去自由,没有牵挂。”
阿乐低头不语,半晌,她幽幽说道:“那是我们的亲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