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婧泽微微闭眼,使劲回忆着,太阳穴突突地跳动,依稀可见朦胧遥远的过去里,淅淅沥沥下着雨幕,积水的塑胶跑道边,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雨水把他的衣服都打湿透了,他也无动于衷地站着,一双狭长的桃花眼淡淡泛红,妩媚又痛彻心扉,直直望着一个人。
记忆的镜头猛地拉进,少年倔强地抿着嘴角,好像站在雨里,就没人知道他在流泪。一股漩涡猛地冲向他,胡婧泽跌进了他一汪春水的眼眸,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十七岁的少女,一张决绝愤恨的脸,滚烫的泪珠,狼狈又脆弱,仿佛随时会碎掉。那张脸无比熟悉,就是胡婧泽自己的脸,更年轻更幼态的脸。
"雪儿,我头疼…"
胡婧泽一瞬间头疼欲裂,那些回忆也四分五裂碎成渣渣掉落在黑暗里,忍不住揉搓着太阳穴,用力抓着沙发软垫咬着牙,才慢慢好受一些。
"婧婧,别想了,别想那些过去了,你这是创伤应激症,都怪我不好,非提起那些…"
付雪一脸着急,恨不得自己就在婧婧的跟前,翘着的脚也不自觉收了回来,暗自懊恼的敲着自己脑袋。
我干嘛提这些,让婧婧非去想这些呢?现在她一个人在商州,要是有个好歹,也没人照顾她,创伤应激症说轻也轻,说重也重,几乎每个人程度都不同。
患者要做的,就是尽量不要去身临其境,就算康复治疗,也要有专业治疗师在其旁边辅助,以防不测。
二战时期,很多士兵就患上了战场应激症,很多人在战后无法融入正常生活,在康复治疗师的治疗下,依然有很多人无法恢复。
这属于精神领域,如果患者遭遇重大刺激,也很有可能会转化为精神分裂或者妄想症。
付雪和胡婧泽她们都是学中医药类的,自然知道这些医学知识,只是医者不自医,胡婧泽虽然自己也在慢慢调节,但是由于出过一次车祸,那些痛苦的记忆,被大脑刻意压制住了。
胡婧泽训练过思维强化,记忆力和逻辑构造能力很强,现在刻意去回忆已经遗忘的过去片段,无疑是与大脑自我保护机能做对,自然会头疼的难受。
说白了就是,胡婧泽当年车祸痊愈后,大脑的自我理性做出判断,潜意识回避遗忘痛苦。
而现在胡婧泽感性的调动思维强化去强行回忆,就跟拔河一样,理性与感性在撕扯拽裂,受伤的只有她这个本体肉体了。
付雪越想越自责,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细微压制的哼唧声,知道此刻胡婧泽一定很难受。
"婧婧,过去忘了就忘了吧,不要去想了。活在当下就很好。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要不要紧,要打120吗?"
付雪着急地来回踱步,唉声叹气,都怪自己这个大嘴巴子,吃瓜吃上瘾了,提到不该提的。
"害,雪儿…别太担心,我没什么大事,已经好一些了。"
胡婧泽头疼了一阵,翻来覆去一阵,终于好多了。虽然嘴唇失了色苍白,但自己不去刻意回忆,放松了大脑,太阳穴的跳动也慢慢松弛下来了。
"既来之,则安之吧。无论怎么样,我记得当年的事情有多少,我依然还非常喜欢苏恒辰,要不然也不会来商州大学看他。下面的,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胡婧泽仰靠在沙发上,轻轻叹气,感情这回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永远计划赶不上变化,从她做出决定的那一刻,人生的列车就开始飞速跑了,她也不确定会到哪里。
不过凡事事在人为,也不必过于未雨绸缪,反而困累了自己。
只是,这一次,她和苏恒辰之间,会有一个好的结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