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内侍不敢抬头，只余光看到那人红衣官袍和干净的官靴，一时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

“…奴婢…不知”

他思索再三也不敢将方才的事说出去，他二人没有问他的名字，可不见得这个人不会问，这等毁公主清誉之事，从他嘴里传出去那是一百条命也不够杀的，况且还不知眼前这人的用意，在宫中做事小心为好。方才就是自己太不小心，被柳御史逮个正着，差点以为自己要没命了。

刚逃过一劫，这又来了一个，今日可真是一波三折。

“老老实实说，本官给你个好去处”那人声音很轻，没有压迫力，反而有一种让人信任的感觉。

“奴婢真的不知，奴婢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那小内侍没被蛊惑，严严实实的埋着头，不知是怕看到这人，还是怕被这人看见。

那人淡然一笑，道“二皇子的宫中最近缺个端茶倒水的，本官看你资质不错，是个聪明机灵的，你可愿意去？”

二皇子，那可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儿子，能去他宫里当差那是多少内侍们梦寐以求的，用银子也进不去的地方，这诱惑可太大了，没有攀上长公主殿下，若能攀上二皇子，那他今日可算得上是因祸得福了。

这落雪的声音窸窸窣窣，不禁让她仿佛又置身于那个在戍边的雪夜，谢佑安就是这么抱着她，也是他们真正确认彼此心意的一夜。

“…对不起…对不起…”温若鱼的手攀着他的脖颈，忽然又哭着道起欠来“无论是天长地久还是白头偕老，都是我曾承诺你的…”

她抽抽搭搭“可是…我回来晚了…你爱上别人…我不怪你的…一切皆因我好战，太过贪心…都是我的错…即便你成了如今的身份，我也不在乎…只要你愿意一直陪着我…不要不理我…不要对我冷冰冰的…我们依然可以白头偕老的…”

醉是真的醉了，内心的想法还是表达的很清晰。

柳朝清的心陡然一疼，他没有想到温若鱼竟然对谢佑安用情至此种地步，谢佑安已经是宫中内侍，还爱上了别的女子，她竟然都不埋怨，甚至还想着跟谢佑安白头偕老，怎么会这样呢，这在他的意料之外，当他得知温若鱼心中有谢佑安时，又同时知道他已经成了内侍，既有同情又暗自侥幸，可此刻似乎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等了半天没等到那人的回应，额头在他脖颈间蹭了蹭，呢喃道“为什么不说话…你还是不愿回心转意吗…即便是在梦里你也不愿敷衍我吗？”

“………”

柳朝清被她蹭的痒痒，刚才那该死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心跳的太快了，仿佛要与他的身体分离，他皱着眉，牙关紧闭，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片刻才道。

“…殿下放心，臣此一生只要殿下一人，绝不会爱上除了殿下以外的人”他放慢了脚步，垂首看了怀里的人“不过，臣想请殿下好好看看臣，看清楚了人，才知道，话是对谁说的，又是谁对你一番真心”

“不能看…不能看，看了你会消失的”她急切的拒绝。

柳朝清的心仿佛又被刺了一下。

可是看了温若鱼紧蹙的眉头和紧闭的双眼，一脸委屈的模样，他妥协“…好，那便不看，只要殿下愿意嫁给臣，把臣当做别人也无妨。”

只要成了亲，他相信终有一日温若鱼会回头的。

“嫁给你…当然是要嫁给你的，我再也不食言了…今日就嫁给你好不好”她枕在他的肩头，似乎是在恳求，也不想再等，这是在梦里才可以随心所欲，她当然不想错过这个美好的梦魇，有些迫不及待。

“好啊，殿下可不许后悔，臣是要当真的”他宠溺的看着温若鱼，沉声道。

温若鱼瞬间来了兴致，似梦非梦的仰起脑袋回了他一个乐呵呵的笑，道“…御花园的梅花…该开了，我们去御花园的梅树下拜堂好不好”

“…现在吗？”柳朝清问。

“嗯”她点点头，眸色朦胧“就现在，本宫一刻也不想等了”

她扬了扬手臂在柳朝清面前晃了晃，眯着眼睛笑的灿烂“你看…我们都穿着婚服…不就是要我们现在就成婚吗”

虽醉着酒，可是一点不迷糊，还能看清衣服颜色呢，只是没分清款式。

柳朝清一身赤红官服还没有脱下，温若鱼今日也恰巧穿了一身红衣，这么一看的确像是吉服。

“殿下所言极是”柳朝清低头看着她，淡淡一笑，应道。

御花园里白茫茫一片，所有的植物都被盖上了厚厚的雪被，分不清都是什么花树，唯有那一棵红梅如温若鱼所言果然开的娇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