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福公公温声唤着沈寒。
沈寒眼尾赤红,他忍着酸胀,抬眸看向福九州。
福公公露出温煦的笑:“陛下,您还记得您为何给奴才起个名字吗?”
沈寒抿紧了唇。
他当然记得。
母亲“死”后,他为了报仇便四处打听马真的事,最后听说马真喜欢男宠,便想了个法子进入马真的营帐。
就在那里,他遇到了阿福。
营帐的侍卫为了让他们有体力伺候马真,便给他们送来一些稀粥。
他当晚要刺杀马真当然没有胃口吃,但幸而因高烧刚退脸色苍白,倒也未引人怀疑他并未被动了一刀,还保持着完好。
阿福见他身子不适,端过一碗稀粥放到他面前,温声道:“我知晓你身体现在很不舒服,可是饭还是要吃的。若不进食,你的身体恐怕会更加孱弱。”
沈寒看了一眼阿福,随后撇过头去,不再理会这个向自己释放好意的陌生人。
现在,他灵台中唯一思索着的就是今晚他该用什么办法把马真给杀掉。
但阿福却并不知道他脑子中的盘算。
他坐在沈寒的一旁,“我知道你在难受什么。”说到这,他苦笑一声,继续道:“是,我们这辈子都不是完人,可是我们这些非完人的人也得活下去啊。”
他轻声道:“其实,能活下来,已经很幸运了,真的。”
然后阿福告诉他,他的名字是叫棨信,是前朝有名的棨家。
可自从前朝落败,象征前朝势力的棨家则成为各个势力厮杀的对象,好像前朝所做的一切恶都是从棨家开端的。
这样,一个延绵几百年的家族,所剩了了。
阿福垂着眼道:“我是棨家的嫡子,因外出求学才幸免于难。我也曾想过自尽就这样一了百了,可是我得活下去。我得替我家人看一看这太平盛世。”
所以哪怕被马真捉了进来,被迫变成了非完人,今晚可能被迫承欢。
他都...他都得活下去,同时他也想看看能否让别人也活下,起码活在世上还是有点儿意义的啊。
阿福转头看向已经回神的沈寒,亲自把自己的伤口揭给他看:“你看,我幼时失恃,少时不仅失怙而家族一落千丈,自己也成了这个样子,可谓一生悲苦。”
他轻轻露出一个笑:“可是以后说不定我就没这么霉运缠身了,可能会幸福。”
沈寒很想说:你傻不傻,干嘛自揭伤口给别人嘲笑。
但他...苦过。
沈寒未说话,但是向阿福靠近,抬头轻轻搭上了他的肩。
那晚,他因姿色被马真看上,于是他不顾他是不是姓棨,让他与阿福一同陪他。
那时的沈寒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告诉阿福今晚他要杀马真,经过母亲的事情,他已经谁都不相信。
但他最终硬邦邦留了句:“待会儿你离我远些,别靠床。”
马真果然喜欢他,连看都没看阿福,直接让他过去。
沈寒抿紧唇,一步一步朝马真走去。
待马真想揽过他亲吻他的唇时,他毫不犹豫从衣袖中拿出一根长针,刺入马真头上的穴位。
马真一疼,立马把他踹出去。
幸好床大,他只是摔在床上,没碰伤,故立马翻身起来,从鞋底拿出匕首,直接扑过去,把匕首刺入马真的胸口。
马真在此过程中怎么可能不叫,但阿福聪慧,当他拿长针刺入马真时,阿福立马明白沈寒是来坐什么。
他退到一旁,趁马真疼时,偷走他的刀,大声哼出一些令人不堪的声音以及浪词。
因这,外面的侍卫不是进来查看情况,而是躲得远一些,以致不扰马真的兴。
所以那晚行刺成功,阿福功不可没。
沈寒的眼中涌现泪意,哑着声音道:“自然记得。”
事后,他问阿福是跟着他生死未卜,还是给他一笔银子让他离开这里,寻他想过的生活。
但是阿福却选择跟着当时那个前途不明但危机四伏的自己。
回到他的营帐中,阿福道:“主子,您给奴才改个名字吧。”
沈寒怔了一下,道:“你我不算主仆,我留你在身边也不是......”
阿福笑道:“可是只有这个身份,您才不会因奴才而遭受非议,也就只有这个奴才才能留在您身边。”
福九州眼中也沁出泪:“陛下,您说先帝虽不重情,但也算是有本事之人,是这几路人马中佼佼者,将来您也必定成为帝王。如此,您也算有福之人,您愿意把这福气分给奴才,福通九州。”
福九州跪下,认真行了稽首礼,庄重道:“陛下,奴才与函王愿以枯枯之身,希我云皇功耀九州!”
话毕,再拜。
慕汉飞深觉自家兄长要与福公公有很多话要谈,便轻轻扯了一下傅夜朝的衣袖退了下去。
慕汉飞把傅夜朝拉到慕玉绡的药房,他把傅夜朝安坐,自己去了柜上去寻一些伤药。
慕汉飞把手帕倒入烈酒中浸了一会儿,待了一会儿后,他拧干手帕,把药倒入手帕之中,细细擦拭傅夜朝微微红胀的脸颊。
傅夜朝抬起头,乖乖的让慕汉飞给他擦药,哪怕因痛皱眉,但依旧笑着。
慕汉飞见此,不免叹了一口气,道:“今日是你过了,你说你那般说,是想让我揍你还是想让我现在心疼你。”
马真的营帐永远是他兄长的痛。
不是因为身为男子以色迎人,而是他手无缚鸡之力。
刺杀马真几乎用尽他所有,但若没有福公公在身侧,恐怕他便死在乱刀之下。
傅夜朝一把捉着慕汉飞的手,也不顾嘴角撕扯的疼,嬉皮笑脸:“起码现在是疼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