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唔……”
顾辞吓得眼睛瞪地滚圆，使出全身的劲儿去掰沈思卿的手，却怎么也掰不下来。
“唔唔……”
救命！
这小东西，力气怎么突然大的惊人！
“唔唔……”
顾辞伸出手，在侧边的小窗上狂拍。
扶风，救命啊！
沈思卿捉弄够了，松开了手，“顾辞你害怕什么，你还怕我真对你下手？”
话音刚落，扶风掀开帘子钻进马车，看了一眼大喘气的顾辞，随后视线落在一旁正襟危坐的沈思卿身上。
刚刚发生了什么？
“扶风啊……”
“嗯？”
扶风好奇地眨了眨眼。
顾辞那股憋屈劲儿，是在沈思卿那里受了委屈？
白长这么大个！
顾辞想要让扶风教训一下沈思卿，就见沈思卿拨弄着手指，笑的高深莫测，当下咽下要抱怨的话。
“来，扶风，你过来，坐到我们中间来。”
顾辞挪了一点位置出来。
扶风眉尾挑了挑，这么小的位子，三个人大男人挤？
他正纠结着，谢宸踏上车辕，掀开帘子就见到这僵持着的一幕。
“别挡道。”
谢宸随手一推，把人往顾辞那个方向推去，但是扶风脚下稳当，踉跄了一步，就站稳了身子，在侧边落了座。
有这么多人在，顾辞倒是也不怕了，整理整齐衣襟，神色倨傲地问，“沈思卿，你说吧，有什么事？”
“要是只关于银子的事情，以后就不用特地来找我了，你差个人来知会我一声就成。”
“只要不掏空我的家底，我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够有诚意了吧。”
沈思卿赞同地点头，“很有诚意，眼下我有六件事要交代给你。”
“第一件事，谢宸的兵器可以开始制作了，我想造两批，一批留给宋老七手下的兵用。另外一批，留在自己手里。”
“第二件事，为所有的暗卫做一套环锁甲，要是谢宸有时间，改良一下军营里用的盔甲，让顾辞去做。”
“第三件事，我需要有一个地方练兵，最好能像是顾府一样，能防御还能躲藏。”
“第四件事，温临那一边，怕是出了问题，你在京城里的暗线可以启动了。”
“第五件事，派人盯着军营里的一举一动，若是有没拔干净的钉子，趁机拔了。”
“第六件事，查找月影的下落。”
前面五件事，顾辞能理解，第六件事他就有些费解了。
查找月影，沈思卿这是计划着，想把苏行止抢回来了？
自己都还漂泊不定，未来生死难料，还想拉苏行止下水？
想到别想。
顾辞立刻硬气起来，“第六件事，我不能答应你，你别想了，苏行止跟着他，比在你身边安全一些。”
“等我们有能力保护她的时候，不用你说一个字，我也会把这事给办妥了。”
沈思卿垂眼，没有吐露实话，“我只想知道，她过的好不好。”
事实是，他只是想知道，她是否还活着。
在午夜梦回，他总是梦到离别那一日，行止一遍一遍重复着，我与他死在一起，未尝不是一种圆满。
再一转眼，就是行止拿着匕首自尽在他眼前，把他从梦里吓醒。
一股悲伤弥漫在马车里，四个男人都愁的苦着一张脸。
顾辞瘪瘪嘴，“行吧行吧，我也想知道她过的好不好，这事就交给我办吧。”
*
一个月后。
顾辞和扶风正在茶楼里喝茶，一个悦耳的声音响起。
“二哥哥！”
“二哥哥！”
一个身着鹅黄色软纱袍的少年，拨开茶楼里挤着的人跑到两人跟前。
顾辞侧眸看了一眼，一看吓了一跳。
这不就妥妥另外一个逸小郎君嘛，眉眼间八分相像，只是身量矮了许多，惊的他茶都喷了。
“扶风，这是你弟弟？”
扶风更是懵的不行，“我不知道，我和弟弟十年未见，离开的时候他才五岁。”
“二哥哥，你不认识我，我认识你呀。”
少年坐在扶风身边，屁股往里挪了挪，把扶风逼到墙角里，歪了身子就挨在他身上。
“我刚在楼下的时候，透过这扇窗户，看到了二哥哥的眼睛，你的异瞳独一无二，我一认就认出来了。”
“二哥哥难道不记得我了，我是扶羁啊。”
“二哥哥要抱抱，我好想你啊。”
扶风对于这份热情有点吃不消，大掌抚上少年的脑袋就往一边推，可少年更热情地缠了上来，扶风也不敢真下狠手推开。
顾辞捏着茶盏，眼睛发光，“扶羁，你要不要过来，也抱抱我这个哥哥？”
天爷啊！
这要是被自己崇拜的人撒娇抱着，他的魂都要飘起来。
尽管不是同一个，但他可以幻想啊！
扶羁还没应下，十来个人跑了过来。
为首的瘦弱小胡子喊道，“郎君！下一次能不能不要跑这么快，属下跟不上你啊！”
“出门在外，不要老是缠着别人嘛！之前抱了一个哥哥，不会这个也是……吧。”
扶羁拍了一下桌子，瞪向小胡子，“你们自己不行，还要怪我跑的快？”
“一天天不知道干什么吃的，连我一个小孩都比不上，脸都给你们丢光了。”
小胡子一噎，极轻地辩解，透着股阴阳怪气，“谁能有你天赋异禀啊。”
皇室的三个皇子丢了俩，最后这么个小的，就被当眼珠子似的疼。
偏这个还是个极争气的，不仅聪慧过人，连武学造诣都是高深的可怕。
就是有点……幼稚。
“别以为我没听到啊，”扶羁面上不屑，“滚一边去，别打搅我跟二哥哥说话。”
小胡子看向戴着面具的人，看到那一双眼珠子，一瞬明白了过来。
还真是二皇子！
他转身对着后面的人说了几句，带着人到一边的位子坐下。
扶羁满意地转回了脑袋，抱着扶风的胳膊继续撒娇。
“二哥哥，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三个月前，我在北域城那里寻到了大哥哥。”
“我虽然跟大哥哥长得很相似，但是大哥哥那身姿，那睥睨的神色，简直迷死人，我都快要爱上他了。”
“只不过，大哥哥不肯回来，也不让我靠近看一眼大嫂嫂，我有点难过。”
“嘿嘿，但是我聪明啊，我就天天蹲他那个门口，皇天不负有心人，有一天终于让我看到了。”
“大嫂嫂很漂亮，很有趣，我好喜欢！”
扶风静静听着，想到逸小郎君是自己的哥哥，倒是有些沉默了。
谁能想到，他差点被自己的哥哥弄死了。
而现在，他又要帮着别人，对付自己的哥哥。
命运弄人啊……
“二哥哥，你怎么不说话？”
“我认识大…哥。”
顾辞旋转着手里的扇子，突然打断，“你们三个要是兄弟，为什么扶风跟你们两个长得不像？”
“而且你和你大哥哥的眼睛都是正常的颜色，只扶风的眼睛……”
见扶风落寞，顾辞骤然提高声音夸奖，“好看的不像话。”
扶羁对着那双极美的眼睛，也跟着赞叹，“是啊，二哥哥的眼睛，好看的不像话。”
“我想要都没有，二哥哥怎么可以因为眼睛难过呢？”
扶风温柔地摸了摸扶羁的脑袋，和顾辞解释，“我和扶羁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扶羁和逸小郎君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我的母亲是外域人，她的眸子是深蓝色的，只是不知为何，到了我这里，成了两种颜色。”
“我在家里时，有很多人拿我说事威胁父亲，我便决定离家出走。”
顾辞越听越疑惑，“那逸小郎君呢？他好端端的家里不待，怎么就去做了小倌？
扶羁撑着脸颊，叹了一口气，眼睛泪光闪闪，“我大哥哥就惨了。”
“当年家中有变故，被人追杀，母亲途中生下了大哥哥，把他托付给一户人家，给了他们不少金银财宝。”
“谁知那户人家是个黑心肠的，留下了钱财，把大哥哥扔到了街上。”
“后来大哥哥就被乞丐捡走了，听说十岁以前吃了不少苦头。”
“呜呜……我可怜的大哥哥。”
扶羁心痛的号啕大哭，扑到扶风怀里抱的紧紧的。
扶风心里也不好受，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少年的脑袋。
顾辞更是震惊了一些，他原以为逸小郎君是当小倌儿发家的，没想到竟然是从一个乞丐开始，比他还惨还倒霉。
他喃喃道，“你大哥哥可真是厉害，我也要爱上你的大哥哥了。”
“扶风，那以后怎么办？”
“这事要和沈思卿说吗？”
“我们要帮着他欺负你哥？”
“不许欺负我大哥哥，”扶羁抹了眼泪，“他都这么惨了，你还要欺负他，我跟你拼了。”
扶风按下要飞过去掐死顾辞的扶羁，“和沈思卿坦白了吧，即便现在不说，将来有一天他总会知道的。”
“我可以帮他回京城，但是要帮他对付我大哥，我想我做不到。”
沈思卿和暗一从隔着的屏风处走了出来，在顾辞身侧坐下，仔细看了一眼，面前还带着泪痕的小少年。
一瞬间就释然了。
要是逸小郎君也活在贵胄之家，他也会和眼前的少年一般稚嫩，和他一样不需要为那么多事情考虑，又如何能够有那股子杀伐之气？
全都是被逼出来的。
皆是因为身不由己。
“我都听到了，没想到你们还有这么深的渊源，你们可以安心，我不会强迫你们对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