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明日便要选秀了,不能延误了进宫的时辰,可要早些歇息了!”萧姨娘走上前来殷切地叮嘱起来。
“姨娘,我有些睡不着,若明日不能入选,我又如何能庇护母亲,母亲绣瞎了眼睛,身体多病,父亲又受那白姨娘挑拨,我一个好好的大小姐竟连丫鬟都比不上了。”
“此番前来京城,父亲竟连那盘缠都不许出,还是母亲拿了贴身的体己,又卖了往日攒下的绣品才能平安到了这京城。幸得过了初选,可剩下的银两不多了,眼下不得已住了这偏远的客栈,若是明日误了时辰!罢了罢了,还是早些休息,明日定要中选!”
这说话的女子姓安,名陵容,是松阳县县丞安比槐之女,自幼家贫,母亲乃江南绣女,为给父亲捐官而绣瞎了眼,父亲却将一个又一个小妾纳进门,好好一个正妻一个嫡女却饱受排挤与苛待。
新帝登基重开选秀是她最后跳出深渊的机会。
“果然是穷乡僻壤里出来的小门小户,何苦把脸丢到宫里?”
“鬓边的秋海棠不俗”、“安陵容,留牌子,赐香囊”、“松阳县丞安比槐女安陵容,着封为正七品答应”
“赏夏常在一丈红吧”、“朕不喜欢勉强,改日吧”、“陵容会那么心狠,让人活活勒死余氏”、“松阳县令蒋文庆奉旨押送西北军粮,军粮被劫,蒋文庆临阵脱逃,带走不少银饷,父亲和蒋文庆一起关押着,现在生死未定”。
安常在,安贵人,安嫔,鹂妃。丽嫔被打入冷宫,淳常在被淹死,富察贵人被吓疯,华妃撞墙自杀,襄嫔曹琴默被皇帝和太后毒死,齐妃自尽,沈眉庄难产生女后去世,祺贵人被打入冷宫后乱棍打死。
“皇后杀了皇后”,苦杏仁好苦啊,“我这一生原是不值得”!
“小姐,小姐,你这是怎么了?醒醒,醒醒,这是魇着了?”
安陵容不断挣扎,嘴里呢喃不停,大汗淋漓,好像受了什么大罪,“好苦,好苦”,尖叫着醒了过来。
“姨娘,母亲,父亲”,好似惊魂未定。
萧姨娘见状只能安慰了起来:“小姐别担心,我们家姐儿心灵手巧,定有个好前程,现下天还早着,要不请小二打了热水来,小姐这样子,不好好洗漱一番,明日不好入宫。”
安陵容接过萧姨娘端来的茶水,几口下去,心稍微安定了些,渐觉自己这样子不太好,若是不收拾妥当,定会影响到明日的选秀。
取过贴身包裹,拿了碎银子让萧姨娘请小二烧了些热水,因时辰过晚,很是得了一番抱怨和白眼。
客栈房间不大,陈设也看着有点破旧,陵容仔细清点过包裹,银子所剩无几,进宫选秀所要穿的衣服也早已过时,连日赶路还要赶制衣服,针脚并不算齐整,连要戴的头饰都只有几根素银簪子。
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里竟梦到自己过了选秀被选入宫中,虽有志向万千,可自己一介县丞之女,如何与满蒙汉八旗女子相争,成为寥寥无几雀屏中选的宫嫔。
回想梦中种种,总觉得不可置信,想起那些妃嫔的惨烈下场,想起所谓的苦杏仁,又有些心有余悸。
好不容易洗漱收拾妥当,时辰也不早了,安陵容只能与萧姨娘抓紧出了客栈。
因住的离皇宫有点远,又叫不上脚程快的马车,只能让车夫抓紧赶路。
紧赶慢赶还是耽误了些许时辰,前面的秀女早就入宫了,宫门口负责选秀的嬷嬷险些关了宫门,安陵容强打起精神谢过嬷嬷的善意,匆匆迈过宫门,坠在了秀女最后面,紧张慌乱的心情才安定下来。
待秀女都进入宫中待选,看着满目琳琅,或清秀或艳丽或妩媚或端庄的汉军旗女子,安陵容心猛地一沉,自己当真没有什么优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咦,那是海棠花?待要走上前去细看一二,正与端着茶水走来走去穿梭在人群中的宫女撞了个正着,好巧不巧这茶水竟洒在了背对着她们的一穿着艳丽的秀女身上。
安陵容心咯噔一跳,与梦中好生巧合。
“你是哪家的秀女啊,走路不长眼睛啊,还有你这宫婢也是,将这么烫的茶水浇在我身上,想作死吗?”
宫女只不停哆嗦着身子,害怕地向此名秀女请罪。
安陵容见状匆忙道歉并有些迟疑地说出自己的姓名来历,却被当众辱骂“果然是穷乡僻壤里出来的小门小户,何苦把脸丢到宫里?”
待得知这女子正是包衣佐领家的小姐夏冬春,安陵容心惊肉跳,顿时面无血色,感觉连呼吸都要停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