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寒坐上马车,垂视着一脸愤愤不平的王富贵儿。
刚才要不是自己拉着他,他绝对会龇着兔牙把山门外那些指指点点的弟子一人咬上一口!
不管他跟着原主干了多少坏事,对主子的忠诚倒是真心实意。
“行了,别生气了,不过被说几句,又死不了人。”明月寒温声劝导。
要说泥人也有三分火,总是被人指着鼻子骂,明月寒丝毫无感,那绝对是假的。
但他没办法,难道还上去和他们对骂?或者和他们打一架?
先不说他们人多嘴杂,自己能不能骂得过或打得过,就算骂赢了打赢了又能怎样?
等他们伤好了,继续再骂再打?
那还不如一劳永逸,直接把他们全都剁了。
问题是,自己做不到,更不能做啊!
退一万步讲,那也是自己以前干了太多天怒人怨的事。
群众又都是盲从的,亦如蓝星的“键盘侠”,你越搭理,他越感觉自己有存在感。
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做法,要不干脆眼不见为净,要不就得一下把他们摁死……
“公子,他们这是蹬鼻子上脸,不教训他们,只会越来越过分。”王富贵儿不甘地说道。
主辱臣死,看到自家公子受指责,他感觉比自己受侮辱还要难以接受。
明月寒微微一笑,摸着国宝脑袋,高深莫测地问出一句非常经典的反问句:“世间有人谤我、辱我、轻我、笑我、欺我、贱我,当如何处治乎?”
语罢,刚想装B的续上答案,王富贵儿不假思索地答道:“那当然得抓他、打他、抽他、挠他、凶他、杀他、剁碎了喂猪。”
说到最后喂猪两个字,王富贵儿显然有些意犹未尽口吻。
明月寒无语的看了眼不按常理出牌的王富贵,但自己装出的B,含着泪也得装完。于是拍了下他脑袋,道:“恶奴,你应该忍他、让他、避他、耐他、由他、敬他、不要理他。再过几年,你且看他。”
王富贵儿冤乎乎地揉着脑袋道:“可那样会不会太憋屈了!而且,公子您以前常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要是再过几年,他还活得好好的,那该怎么办……公子,您怎么不说话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
“别啊公子,小子对您的忠心日月可鉴,若有半分虚假,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
————
千里江陵,吹雨楼内。
月凝雪孤身坐于竹亭之中,她的脸上挂满离愁,与这青竹环绕,绿意盎然的竹亭显得格格不入。
她的手柔柔抚在白凤箜篌的琴弦上,优美的躯体微微前倾,侧头靠着凤首。远远望去,宛若端坐皓月中的思凡天女,为之向往,却又不敢亵渎。
靡靡弦音回响竹亭,婉转低沉,由浅入深,忽的清澈激昂,似九天瀑布,飞流而下,激荡回旋。令人心潮澎湃,放下枷锁,不顾一切的迈向远方……然而远方终是寻觅不到的尽头,激昂弦音静听犹在耳畔。忽而由深入浅,似春雨润江面,听似波澜点点,实则徒做无用功……
之前的心怀激荡,只余愁思满心头,独自神伤!
“唉!”
曲终伊人在,无限离愁,化作一声叹息,述说与谁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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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波江畔,蓑衣翁将扁舟停靠岸边,其上坐着一个萧索的身影,拿着酒器自斟自饮,正是明烈歌。
烈酒入喉,火烧般刺人心肺。
明烈歌却毫无所动,烧红了眼睛,将烈酒一杯接着一杯灌入口中。
十九年前,青女月、一十二日、戌时、天空也像这般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两对新人,隔着一座楼,挽着各自的新娘与新郎共同步入婚堂。
一片的欢声笑语,佳偶天成,宾主尽欢过后……
酒宴散去,他亲自送好友们一一离去,却没有入洞房。
而是穿着新郎红袍像今天这般,坐到了蓑衣翁的扁舟上,拿出一把古筝,横放膝头。
琴音悠扬,弹奏的曲子和今天听得一模一样。
只不过在收尾时,他一反常态的将手重重拍在琴弦上。
筝~悠荡的余音随着他的目光飘向江畔,高悬的圆月之下,孤零零的伫立着一个身著凤冠霞帔的倾世新娘。
她望着他。
他看向她。
她眨了眨眼问道:“你刚刚弹奏的曲名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