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外。
三人再次在城外会面的时候已经是申时了。
此时苏子清不知道从哪儿拿了顶破草帽盖在脸上。正一点形象都无地躺在一个亭子里,自己一个人占了一条椅子。而旁边的青珩则是靠在亭柱上,时不时地看看亭子外有没有人路过。
亭子里除了这二人,还有一个两个散修。散修是在苏子清师徒二人之后来的,此时的散修已然接受了苏子清一个人霸占边靠椅的行为。
风吹过,阳光透过树影摇落在草帽上,睡着的人突然转身面对着护栏。
“啧。”声音里满是被打扰了睡觉的不满。
灰色长袍一角垂落在亭子里的地面上,三人清楚地看到落在地面上的衣角一处,绣了块粉色黄花碎花布的补丁。
“……”
“……”
“……”
三人的内心:还挺别致。
还没有等三人感叹完,风把地面上的粉色补丁一角吹得翻了个面,另外一面的绿色的红花碎花布补丁也露了出来。
“?”
草。
师尊好勤俭节约。
一旁的男修,内心复杂,她是要把全部颜色都恨不得放在灰袍上?这就是当代女修的时尚?他爱了。
苏子清她们把宋世霖套了麻袋子打了一顿后,就大摇大摆的出了小胡同。
两人在街上买了些吃食,直奔城外的这个亭子。
刚到不久,苏子清便从乾坤袋里掏出了她的破草帽遮光,往亭子长椅上一躺,就睡下了。
此时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少了夏天的炎热,太阳也不毒辣。
时常有几个人经过这个亭子,有想进来坐着休憩,但见亭中有人躺着睡觉,还有三人。直接放弃了,甚至有的看见躺着的那人灰袍上有补丁,脸上盖着破草帽。内心有几分的嫌弃,亭子被一个要饭的给占领了,亭子里竟然还有三个人愿意在里面休憩,真是不嫌晦气。
被嫌弃的苏子清啥也不知道,她就只想晚点赶回宗门的路程又是个体力活。
等过了一刻钟后,青珩见到个白色身影缓缓走来。
身后还跟着个少年。
等人走近了,青珩才看见人,这个少年像是昨天师姐在布行门口救下的那个少年。
“师尊。”韫玉走入亭中拿下了她的草帽。
“啊?”苏子清这才被光线刺了眼睛,有点懵,慢悠悠地坐起来“怎么才来,你业务能力不行。”
“……”韫玉一时间不知道说啥好,“没,顺路遇到了个熟人,办了点事情。”
坐起来后,苏子清的眼神停留在了后面那个十三岁的少年身上,微微挑眉——赵云?
少年看上去异常瘦弱,十三岁看上去像十岁,脸色因为长期缺乏营养,蜡黄,头发也干枯,有点像是逃难的难民。身上的衣服倒是干净,只是松垮的披在身上,极其不合身,衣服上也有几个补丁。
“你流落在外的孩子还是弟弟?”苏子清往亭子里的美人靠上一靠,声音懒散地调侃,“后娘?”
“?”韫玉十分确定自己这个师尊是故意的,然后咬牙微笑,“我昨天救下的少年。”
亭子里的俩修士,好大的瓜。
好家伙,难怪今天赵溪找上门来。
“然后呢”
“昨天看到那个赵什么溪的,招呼着几个人,打算这个少年拉去卖了。当时一起从那个院子后门出来的还有个女人,那个女人被草席卷着,好像已经没气了。我看他哭得实在可怜,一直喊娘啥的。就顺手把人给救了。”
“?”原来昨天回去一口气都不剩了么,难怪昨天被打成这样也要那千年灵芝。
“顺便给了他点吃食。”韫玉走到青珩旁坐下,顺手顺了顺她头发,“今天在处理事情的时候,刚好遇到了他,他当时在角落看到了这一切。”
“也动手了?”苏子清挑眉。
“嗯,不知道他哪儿来的石头,砸了好几下。我把人拦住了,不然得出人命。”
亭子里俩修士:卧槽,我现在就走,不然等会就杀人灭口了。
两人对视一眼,一前一后拿着包袱,假装镇定往亭外走。
“那他怎么跟着你?”苏子清指了指站在亭中的少年。
少年对这个被称为师尊的女人有点印象,是昨天让药童阻止他被打的那个女子。为此他没有继续跟赵溪纠缠,回家了。不知道是天意还是巧合,他回去的时候正赶上了见他娘的最后一面。
当时他娘摸着他的头,告诉他:要好好活着,离开赵家,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
可是他没有痛哭多久,赵溪就收到了消息,带着人去了他娘的院子,要把人丢去乱葬岗。他拼了命的阻拦,但是他真的太弱了。
他被几个家丁拉着,赵溪打算斩草除根,把他给发卖了。
从后院出来的时候,他还在拼命挣扎,但是被打了好几闷棍。最后是那个叫青瑶的仙子路过,把赵溪打了一顿,并给了他吃食。
他把母亲带到城外一处的山坡上,把母亲安葬了,在坟前跪了一夜,他不知道要何去何从,这个世界上好像没有一个地方是他能去的了。
他再次回到江城,太累了在胡同里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坐着,坐着他就睡着了。睡着的时候,他好像听到了赵溪的声音,当他探出头后,就看到赵溪被昨天的青瑶仙子给套了麻袋。
青瑶仙子手里拿着棍子,一棍棍地打在赵溪身上,赵溪嘴里一直求饶。
那一刻,他突然感受到了心中的快感,他拿起脚边的石头。红了眼,冲了出去,石头一下一下地往赵溪身上砸,他那一刻把所有的仇恨都释放出来了,如果不是因为赵溪,赵家。他和他母亲怎么会沦落成这样?都是他们害了他和他母亲。
等砸了好几下,青瑶便拦住了他,“你这样砸下去,他会死的。”
“无所谓,我要他死。”赵云双目赤红,声音里满是愤怒和不甘。
“你的仇人就他这个?不要为了人渣赔上自己的一生。”
赵云手一顿,抬头看着韫玉。
“报仇有很多种方法,你就这样杀了他,不就便宜他了?”韫玉挑眉,“最好的方法就是要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