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前院的时候，宴会还没有结束。那李小姐抱着刚满月的孩子被周围一群女人们围着，说的不外乎就是“真好看”随你还是随叶老爷的话“，我站在院子旁边，本意也不是想要来参加宴会的，应该没有必要露面吧。

“你在这儿鬼鬼祟祟地干什么？”父亲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我转过头，恍惚了一阵才明白，和我说话的是我的父亲，三年了，我那高高在上、只听说从未见过几面的父亲。“四处找你这么久，躲在这里做什么？”

“这里没我什么事，”我轻声嘟囔了一句，父亲只装作没听见，扯起我就往人群中走去。

“我......不去，不去”，我不喜欢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下，尤其在这样的场合里，我并不想被介绍给这一院子的人。但我的抗议根本没有用。

“大方点，扭扭捏捏的，小家子气”！父亲并不理睬我的意见。

“叶兄，恭喜恭喜啊，”一个大胖子领着一个小胖子看到父亲走过来，立马从席上站起来说，“叶兄真是好福气，儿女双全......”

我瞥了一眼那个小胖子，他那双眼睛毫不避讳地盯着我，像是在打量一盘肘子一样打量着我。我很想帮他擦一擦嘴边的哈喇子。

“谢谢，谢谢，粗茶淡酒，感谢郑兄来捧场啊。啊，对了，这是小女叶冰”父亲边说边伸手将我往前拉。叶老板忙不迭地说：“令千金真是落落大方，......”

“啊呛”我及时地打了个喷嚏，如果站在这里四处乱瞄、一脸不悦的我很落落大方，那么我这个不捂嘴的喷嚏也一定很落落大方了。

“冰儿，”早就不满的父亲终于忍无可忍，“向郑伯伯道歉。”

姓郑的掏出手绢，尴尬地擦着自己的脸。“没事，没事，小孩子嘛......”，但我看到他如豆的小眼中积满了屈辱，我想，或许这是个很爱记仇的郑掌柜。而他身边的那个小胖子依然认认真真地盯着我。

“道歉。”我知道父亲是生气了。但是，刚刚从荷花池中爬起来，受到风寒非我本意，步入这个热闹的场子，看到这一个个人亦非我本意，认识这郑掌柜更更不是我本意。

“郑伯伯，我受了风寒，不好意思”。我俯下身道歉，起身后便先行一步往回走，反正我也正想逃离此地。

周围的人开始注意这边，郑掌柜仍旧一遍一遍地说：“不用道歉，不用道歉”。

我明明已经道过歉了。

“回来！”此时的父亲大有不再次道歉不罢休的样子。

我不想再说什么，回头看了父亲一眼，我早就知道对父亲而言有太多事情比我重要一百倍、一千倍。但我忽然很想知道，我这个一直被他流放在别院的女儿，三年来不闻不问的女儿对他来说到底算什么。

虽然我没有什么朋友，但我也知道，这郑掌柜一朝得势竟残忍抛弃自己患病的妻子，他的儿子看着虚弱的母亲在门前苦苦哀求竟派人驱赶。但就在刚才，我的父亲竟把我往前推，我对他到底算什么？

本来就已经死心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