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范宇得令，再不迟疑，一把抱起虚弱的女孩扛在肩上，一手拨通了电话。

何姒见状稍稍安心，听着范宇走远的脚步声问道：“我们……要去找那件素纱襌衣吗？”

“是仿品。”

“仿品？你怎么知道的？因为那件国宝在博物馆里么，所以这件只能是仿品？”

何姒满心疑问找不到出口，连珠炮似的追问后又觉得自己的问题特别愚蠢。

还好秦鉴并不介意，他没有立刻回答，反而问道：“女孩子的美有很多方面，肤如凝脂是美、唇红齿白是美、眉清目秀是美、玉面桃花是美，可你还记得那个女孩一直执着于哪一点吗？”

“苗条？”何姒顿了顿，秦鉴的问题与自己的疑问不谋而合，“她似乎一直在强调变瘦这一点。”

秦鉴满意地点了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

“可是，就凭这一点吗，素纱襌衣的仿品为什么会让人形销骨立，血肉消融？”

“你知道素纱襌衣吗？”

何姒点点头，又摇摇头道：“知道，是存世年代最早、保存最完整、衣服重量最轻的一件衣服，薄如蝉翼，轻若烟雾，仅有48克的重量，但也仅仅是听过这个名头而已，至于仿品，就一点都没听说过了。”

“这样一件衣服出土后造成的轰动可想而知，但由于空气水汽等环境因素的变化，必然造成衣物纤维磨损，所以无论是出于文物保护的目的，还是文化和技艺传承的原因，素纱襌衣的仿制品都变得十分必要。”

“所以？”何姒仍然一头雾水。

“但是在仿制过程中研究员们却遇到了瓶颈，迟迟不能成功。”

“为什么，是那种丝织工艺失传了吗？”

“不是，”秦鉴摇了摇头，“无论是生产水平、织造技艺还是研究能力，当时的云锦研究所都已经达到了需要的水准，可仿制出来的纱衣重量却始终超标。”

“难道是因为……蚕？”

有寒流窜过何姒的脊背，她仿佛借由那些尸体上的小虫子看到了事情的真相，可秦鉴却笑了，总是一板一眼的脸上露出得逞的狡黠光芒。

竟然有些像……

何姒还没来得及思考，秦鉴低沉的声音再次传来：“对，就是因为蚕。汉代时候的蚕并不如现代化养殖后的蚕这般又大又壮，瘦弱之躯吐出的蚕丝自然也比现在的要更细更轻，所以即使是同样的缫丝、纺织工艺，因着原材料的不同，复制出来的衣服的重量和质感就始终不对。”

何姒的脑海里再次闪过她两次遇袭的场景，刚刚，她的全部注意力一直纠结在那件如梦似幻的衣服上，现在想来袁圆和宋雅操纵的武器都是削铁如泥的丝线，果然问题的关键还是出在蚕丝上。

“研究员们反向驯化了蚕。”像是看到了何姒脑中走马灯般闪过的场景，秦鉴补充道。

“啊，”何姒低呼一声，所有片段在她眼前连成了一条完整的故事链，“是那些蚕，它们被反向驯化成了两千多年前身材瘦小的模样，才可以吐出适合制作素纱襌衣的瘦弱蚕丝！”

“你终于注意到了。”

“所以是蚕的执念让那件衣服拥有了令人变瘦的能力。”

“并不完全准确，”秦鉴提醒道，“刚开始时，会快速显示出瘦身效果，不过时间长了，恐怕就会像这几次的受害者一样，血肉消散。”

“这种情况……”何姒不知该怎么表达心中的违和之感，本来她以为所谓万物有灵，不过是小猴子这种依附在古物上的一点灵气或者邪气，给人带来惊喜，却不会真的伤人性命。可如今看来，这件东西却从头到尾都透着沾满血腥的邪恶味道。

思及此，仿佛有坚韧绵密如蚕丝般的东西，瞬间缠住了何姒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