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姒也逐渐清醒过来,反问道:“百茎蓍草便可以吗?”
“在现实中当然不能,在那个地方却可以。”
“那么代价呢?”
“至于代价……”邓易之又笑了,“何小姐怎么会不知道代价。”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连秦老板也开始画空头支票了吗?”
秦鉴噎住了,他知道邓易之说的没错,除了以命易命,他想不到别的办法唤醒范宇,但代价是失去邓易之。他看看自己寡言却可靠的合作伙伴,又看看鲁莽却赤子丹心的战友,他从不说,但这些人早就成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部分,他们是他的朋友。
“让我来吧。”秦鉴伸手朝向邓易之手中的玉璧。
“我和你一起。”
“轮不到你,”邓易之动作极快,何姒还没看清他的动作,他的手已经背到了身后,“他是我的人,执行的是我交代的任务,出了事便该我来处理,何况,忙完你和何小姐的事,我也到了功成身退的时候,之后的世界,本来就该是他的了。”
“我不像你,我去,或许还有生机。”
“秦老板,人命不是做生意,不能讨价还价,就像何小姐刚刚说的,我用百茎蓍草,不是救他,是换他。”
秦鉴抿了抿唇,似乎还有话要说,却听邓易之放缓了语气,幽幽然道:“我以为你知道,这条命是我欠他的。”
那块玉璧又被邓易之拿了出来,直到被放到范宇胸口,秦鉴终究没有再说一句话。
这时候,范宇正走在一条寂静狭窄的小路上,没有忘川河,也没有奈何桥,远处山峦起伏,眼前则是一座早已荒废,杳无人烟的西北小镇,范宇熟识这一切,他甚至知道这座小镇的名字,马窑镇,毕竟这里是他长大的地方。
太阳快下山了,风卷起沙将天色染得昏黄,范宇揉了揉眼睛,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不安和酸楚稍纵即逝,随后涌起更多的是怀念。应该是梦吧,他暗自下了结论,但愿不是噩梦,范宇又补充了一句,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回来这里了,所以这一次,也不急着醒来。
他就这样沿着脚下的小道漫无目的地行走着,一步步走进小镇,踏上那条熟悉的青砖街道,黄土覆上了砖石,街道两旁是低矮的土坯房和砖瓦房,曾经整齐排列,如今却已破败不堪,门窗残破,墙壁剥落,屋顶上杂草丛生,甚至比范宇记忆中的样子更加斑驳零乱。
范宇又看了看天色,确实是黄昏,本该是家家户户炊烟袅袅,老人小孩其乐融融的时刻,可他使劲吸了一口气,没有饭菜香味,只闻到尘土的荒凉,整个世界空无一人,倒显得狭窄的街道宽大了起来。
恍惚间,似乎有一只流浪猫在视线中一闪而过,吸引了范宇的注意力,他没有忽视这点小小的踪迹,而是朝着黑影消失的方向快速跑去,他想起来了,黑影消失的地方是小镇中央,那里有一棵大树,他最爱夏日傍晚的皮影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