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送我的那把匕首……”范宇挣扎着握住了秦鉴的手,“荆轲刺秦王,胜败都是死局,为义气相交之人坦然赴死,太酷了,我想这样做很久了。”
秦鉴胸口几度起伏,才勉强稳住语气,低声说道:“坚持住,关大夫马上到。”
像是被自己的血呛住,范宇咳了两下后又想到了一件有趣的事,他笑了笑看着秦鉴泛红的眼眶说:“秦叔,没想到你今天要给我送两次终。”
“别说了。”何姒也赶到了范宇身旁,她想到了范宇之前说的话——秦叔也真是的,怎么想到给我送钟——眼泪终于落了下来,他这人总是这样,吊儿郎当,口无遮拦,像三岁小儿,此刻却怕一语成谶。
言言见不得三人之间的温情,抹了抹嘴角渗出的血迹,从他们背后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原本清秀的脸庞显出扭曲的恨意和快意:“真是兄弟情深,可惜,有什么用,哪怕你牺牲了自己,你们还是杀不死我,等你彻底死了,言灵之术失效,你拼命救下的这些人,还是得死。”
“是吗?”
“是啊,因为真正的阵眼,是第四块镜子。”言言狠狠地说着,她赢了,她算计了几百年,蛰伏了几百年,终于还是赢了。
看着痛苦的秦鉴,她几乎想仰天长啸,可才抬起头,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凉意,逼迫她再次低下了头。她看到自己的胸口突然多了一条缝隙,无数漆黑的蝙蝠正从其中越过,带着阴沉的湿气,来到一片雪白的镜域之中。
荆轲刺秦王,她终于意识到,不是匕首断了,而是匕首被人掉包了。
言言想起了范宇刚刚那句极轻的话——我知道,我们都知道了——他们知道了,当年的镜子裂成了四块,但他们演了一场戏。他们当着她的面发动星仪之阵,假装勉力支撑,假装节节败退,假装历经千难万险终于找到了镜子的全部碎片,准备联手发动致命一击。
言言踉跄了几步,她以为自己将对面三人玩弄于鼓掌之上,她甚至故意给了秦鉴和何姒击碎镜子的机会,想给他们一点甜头,让他们看到胜利的曙光,在他们自以为大功告成而长舒一口气时再次毫发无损的出现。她想看看那时秦鉴的脸色,一贯运筹帷幄的冷淡表情被裂痕剥离,不是因为何姒,而是因为她,光是想想就让她兴奋。到那时候她才会慢悠悠地向他们揭露谜底——这些镜子都是幌子,最后一面镜子才是支撑她此刻力量全部的源头,如此,你们也该心服口服,死得瞑目了。
但此刻她才发现,那把匕首被留在了域外,因为他们也知道了第四面镜子的存在,甚至瞒着她确定了第四面镜子的位置,被玩弄于股掌之上的人竟然是她自己。
言言看着自己胸口越来越大的裂缝,想到了此刻域外执刀之人,这世上确实还有一个人能拿起那把匕首却不被反噬,那个人也曾用这把匕首令她元气大伤——关梓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