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旭拉开破旧的木门,站在门口台阶上望向整个院子。
这是一座老旧的职工宿舍区,正对着自己房门的南面是一排低矮地小房子,房顶上面的瓦片因为年久失修,早已褪去了上面那层釉面,露出里面如同粉末状的红色碎渣;尽管如此,住在这栋院子里有家庭的职工,还是在上面加盖了黑色油毡或塑料布,夏秋季节可以临时在里面生火做饭。
所谓的生火做饭,不外乎低价买一个内膛上下直挺挺,用来燃烧蜂窝煤的薄铁皮炉子;既可以在上面煮粥炒菜,也可以用来烧水,空闲之余直接将炉子下面的通风口关闭,晚上临睡觉时,只要将最上面重新更换上一块新的蜂窝煤,整整一个晚上也不用担心炉子会灭掉,第二天清晨打开下面的通风口,里面的蜂窝煤依旧燃烧着;大多数医院的职工均采用这种方式做饭,既可以省钱又省心,唯一不足之处就是当你急需炒菜时,炉子里面的火焰依旧不温不火。
林旭看着眼前熟悉地一幕,内心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但嘴角上却带着一丝苦涩地笑容。
这座50年代初期,由林旭父亲一手操办建设起来的乡镇医院,总体占地面积在所有乡镇医院里面,应该是位列前茅的;但整个医院的建筑物却仅仅只有五栋,除了东面靠近大路边的门诊和药房,以及门诊后面的病房手术区之外,林旭所在的职工宿舍区总共有三排红砖瓦房,每一排大概有8间单人宿舍,他家就住在中间一排的最里面;前面一排也是家属院,整个院子里只在最东边住了一个老太太;最后面一排房子是医院办公室、食堂、配电房等。
望着门口窗户边已经结满葡萄,藤架沿着铁制电视机信号杆子,爬满房顶上的葡萄树,林旭目光中隐隐有些追忆和依恋,就在这间被葡萄藤蔓遮盖住窗户的房间里,他的新婚生活就是在这里度过的,虽然那时生活的非常艰辛,并且因为钱财问题经常和妻子打架,但这里面的所有装修和家具布置,都是他一手亲自完成的。
林旭在窗台上找到了一根香烟屁股,从短裤口袋里掏出一个打火机,将这半截香烟点燃后放进嘴里,闭上眼睛贪婪地狠狠吸食了几口后,随手将燃尽地烟蒂扔进葡萄架下面,用力往外哈了几口烟气后,这才穿着拖鞋朝西边父母的房间走去。
父母居住地房间原本也是两间单身宿舍,后来他们家搬过来之后,自己又从两间房中间开了一个房门,这样就变成了一室一厅,不过尽管如此,每到放假或过年的时候,林旭和弟弟只有在客厅小床和沙发上睡觉的份了,因为东边的那间单人房间,是留给哥哥和他女朋友居住的。
林旭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场景,用手撩开了挂在门口的纱布,正好看到父亲林国雄坐在客厅沙发上,一边在用心地卷旱烟,一边还时不时抬头看向窗台桌子上的电视机;而母亲王香芝正低头专注地用刀削砍着,一棵早已冒出花骨朵的白菜。
见林旭走进屋里,父亲自顾忙着手里的活计,正眼也没瞧他一下。
母亲放慢手里的动作,抬起头来关切地望着林旭,嘴里轻声地说道:“怎么样?昨天晚上连吐带呕地折腾到半夜,早上连饭也没有吃,现在肚子里是不是没有东西了?厨房炉子上正热着馒头炖着豆腐呢,等我将这颗白菜洗干净了,一会饭就好了!”。
“哎,你说你啊!为啥喝这么多酒呢?花钱多少暂且不提啊!好不容易吃进肚里的那点油水,结果折腾半天又全部吐了出来,你说这到底图起什么?昨天晚上深更半夜地,你把整个院子里的人都给吵醒了,人家还以为和谁打架呢?今后可别再这样了,你娘昨天一夜都没有休息好,本来心脏就不好,看看,今天这黑眼圈又出来了!”父亲林国雄将手里的旱烟点燃后,从嘴里喷吐出一股辛辣难闻的烟草味后,看着电视机嘴里小声嘀咕道。
“娘,刚才是不是我舅妈来了?”林旭靠着母亲的身边坐到长沙发上,看着母亲粗糙的双手,熟练地削切着手里的白菜嘶哑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