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郑州的飞机上,我看着身旁一言不发的二叔忍不住问道:“二叔,你不怪我吗?”
二婶听到后也在一旁把目光放在了二叔身上,二叔蜡黄的脸上肌肉动了动,他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我。
“几张照片能算得了什么呢?”
我愣了一下,二叔笑着低声接着说道:“一张照片可以动摇你父亲,可是他跟你在一起才多久……你是我养大的。”
抿着嘴唇看向了窗外,厚厚的云层再也阻拦不住我的念头。
我轻声说道:“二叔,我其实不愿意这样的。”
“我知道。”
二叔笑了笑然后轻声说道:“人啊,总有那么几个身不由己的时候,最近出门少了,我也老爱乱想,是不是有人让你这么做的?”
我低着的脑袋点了点头,二叔把手放在了我的腿上捶了捶,然后说道:“我就猜,你不坏的。”
“我真的不想这么做,我没有别的办法。”
“是你母亲吗?”
我惊讶的抬起了脑袋看着他,眼神里说不出的震惊。
二叔眯着眼叹了口气道:“能够真正影响你让你做这些的,除了她我想不出别人。”
我沉默着没有回答,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和眼前的老人去解释这些错杂的关系。
只是轻声道:“很快就结束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南方。”
二叔哈哈笑了笑:“希望快一点儿吧,如果累了就不要做。”
我看着二叔蜡黄没有血色的脸紧紧地攥住了拳头,随后又抓住了二叔枯瘦的手:“很快。”
等到了小镇上时,张大爷家门口已经围满了人。
门口是一堆吹唢呐的人,按照习俗,今天张大爷的后辈要给他行孝。
二叔下车后站在门口看着挂上白布的张大爷家,一直沉默着。
大门上挂着的白布随风飘摇,里面张大爷儿子的哭声显得格外刺耳。
走进去后我按照礼仪磕了几个头,张大爷的照片是他年轻时的。
并不是为了好看,而是等张大爷的儿子回来时张大爷已经走了,甚至连个最后的照片都没有。
二叔沉默着看着大堂里的棺材,他上前往里看了一眼,然后叹了一口气道:“老张啊,你到底图什么呢?”
说完,二叔便背着手走到了一旁,只不过原本弯下的腰看起来更佝偻了。
我默默地站在二叔身旁看着张大爷的儿子行礼,那没有一滴眼泪的哭声,让我很是无奈。
等张大爷的衣服一件件被烧毁后,随着最后一声鞭炮响起,张大爷的葬礼也随之落下了帷幕。
剩下的只有邻里的欢笑还有亲人的沉默。
二叔搬了个张大爷常坐的马扎坐在了门口,默默地随着张大爷曾经的目光看向了那片土地。
对于院内摆的宴席我也并不感兴趣,也搬了个马扎陪二叔坐在了一起。
从这个位置看去果然和我站起来的视角不同,低了半个身子的视线才能看到两公里外的那条小路。
那条路我无比熟悉,是这个村里所有年轻人外出归来最方便的路。
它通常不会堵车,也不会有突然窜出来的老太太。
只有在逢年过节时才会出现拥堵的时候。
张大爷的坟墓就在那条路旁边的地里,翠绿的小麦在风的吹动下形成了一片麦浪,而那座高高耸起的土堆就好似一座小岛。
而张大爷就坐在那个小岛上,扇着蒲扇,端着稀饭碗带着笑容看着那条路……眼神里流露着几百天才能攒够的期待的光芒。
我在这一刻也读懂了张大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