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有重冤或怨气缠身,不入地府。
这是元珤所知不多中的一点。
“有何冤屈,一一诉来。”元珤话音一落,众鬼个个想要先诉,生怕晚了再也无处深渊。
元珤挥手打断,指着唯一带官禄之气的儒雅男子道:“从你开始,一个个来。”
“多谢龙女大人。”
男子先行一礼,开始从姓名,籍贯家室一点点道来。
“我姓顾名羡之,字子静,临沂人士,乃前科二甲进士出身,先入翰林院,得先帝器重,后被点幽州巡抚兼巡海御史清查海运。”
元珤了然点头,若非见他头有官禄之运,是个念过书的,也不会让此人先开口。
“上任不过一载,便查出海运与漕帮水运勾结,怎奈先帝驾崩。”说到这里,顾羡之忍不住抬头拭不存在的泪水。
“新皇继位后频频选秀,命各州府上进珍宝,同僚不思为国为民,搜刮民脂民膏进上,不少越级迁升,此风大盛。我不肯同流合污,因上折遭诬陷被贬。”
当时他被贬为临县县令,不知哪里传出口风,说他顾家祖上曾有书圣一幅真迹。
曾有同僚劝说,让其拿出真迹打点,很快就能恢复原职。
没有的东西他哪里能拿出来,更遑论行贿,顾羡之一口回绝。
之后巡海,披着官皮的海盗拿刀威胁让他交出真迹并把之前搜查的证据交出来,见其不配合,直言绑了他的家小。
一腔忠心与热血的顾羡之如何肯听,痛斥同僚不该助纣为虐。
之后,他品尝到刚直太过的后果。
他的魂魄飘着看他们将他的死直接说成意外。
被绑的家小虽被放回,那些人以各种莫须有的名头一次次上门骚扰,妻不堪受辱自尽,儿被绑途中逃脱至今不知所踪。
“那些人,竟行如此阴私之事,对妇孺下手。”顾羡之说到最后气愤难当,他的妻儿明明都是无辜的。
“他们怎配为人为官!”
这话让不少魂魄一同开骂,站在顾羡之身旁的一个怒意滔天:“我原本娇妻在侧,日子过得逍遥自在,同僚也时常打趣我祖上冒青烟才娶了貌比西施,还格外贤惠的娘子。”
“那些狗官!派我出海替他们监督捞珠人,直接将我淹死在海里,那些狗娘养的竟趁机强迫我娘子。”
“他们见识不是人,因上供珍品不够,他们竟拿家人威胁我娘子,将她献上,一群狗娘养的!”
余下也没好到哪里去,不是家有古董名画便是颇有财产,或无奈或被迫被骗出海,不是被自己人下黑手就是被暗杀,家中娇妻美眷同样没逃过魔爪,冤死后还遭到二次搜刮,甚至连个蔽体的衣裳都无。
上行下效,奢靡之风盛行,不止京都,不少官员因一句莫须有的海底宝藏,派遣无数人下海打捞,昼夜不歇,因京中流传一句珍珠好,一批又一批的人入海,无一能归。
其中不少祖辈便是生活在此,眼见自己的尸身被打捞到直接扒掉有用的又丢弃,个个气的骂祖宗。
字字句句皆血泪。
跟来的小白怒目呲牙,恨不能生撕这些存在口头的坏人。
第一次知道人间官员与皇家能如此荒唐的元珤同样不能忍,这简直是丢她龙族的脸。
“龙女大人,求您为我等做主啊!”
“我准许尔等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不等众鬼欢呼,元珤追加一句:“尔等不可造杀业。”
刚欢呼的众鬼有些踌躇,不杀他们难以泄心头恨。
“自作孽不可活,他们最后的果不是落在诸位身上,至多泄一泄你们心头恨,让这些人吃些苦头。”
见平日相伴的想继续开口,明白元珤话中意思,察觉魂魄轻盈的顾羡之直接跪地:“多谢龙女大人垂帘,我当年搜集的账册全都放在隐蔽之处,请您准我给看守之人与至交好友托个梦,让这些人绳之以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