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见血肉的气味，异变兔种们迫不及待地冲上前，相互争夺撕咬地板上鲜血淋漓的肉块。

带着倒刺的舌头舔过零散的内脏碎片，混合腥臭的血液一同吞进咽喉，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与吞咽声在小小的房间内此起彼伏、延绵不断。

千远静静盯着眼前堪称凶残的场景，面上还是那副平波无澜的模样，淡然问：“这些兔子，哪来的？”

“……它们已经不是兔子了，客人，兔子从来不吃生肉。”奥文莱收起桶，像是完成了什么十分重大的任务般，深深呼出口气，“它们以前，确实是我们其中的一员，但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它们好。”

“……我还是跟您从头说起吧。”

奥文莱叹息一声：“您们应该已经从助手兔那里打听到了吧。那些屡次违反森林规矩的兔子，违规数在积累到一定数量后，再也没回到过兔群。”

千远眸一抬，如有实质的目光落到奥文莱身上，带着冰冷的审视意味：“你怎么知道我们和助手兔聊天了？”

“……”奥文莱身体一僵，立马放低姿态，哆哆嗦嗦地回答，看起来非常害怕，“您也看到我身上的服装了，客人，在来厨堂工作前，我一直都在晚会上当侍者，自然会听到一些谈话内容……但我不是故意偷听的！真的！我那时在送酒，路过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了你们的谈话声而已……”

“如果……如果您非常介意，我在这里跟您道个歉，请您不要跟我计较。”奥文莱猛地鞠躬，腰几乎折成九十度，“对不起！”

“……”

『天，好卑微啊这个npc』

『这是真的被欺负惨了啊……动不动就道歉，说弯腰就弯腰，一点骨气都没有，真把我给搞懵了』

『谢邀，玩了三个月的游戏，从来没见过这么怂哒哒的npc』

千远盯了他两秒，缓慢地收回视线，没讲原谅或不原谅，只道：“你接着往下说。”

奥文莱犹豫良久，才踌躇地直起身子，接着道：“……其实，那些没回到兔群里的兔子，并不是被女巫大人设下的魔法逐出了森林，而是都被秘密聚集到了……这里。”

“……女巫大人是一位宽厚仁慈的强者，最初在创造这片森林的时候，根本就没想过以后要把谁逐出森林。”

“她把我们变成兔子，是因为兔子胆怯、弱小，总容易成为被欺负的对象，而魔法森林是专门为了保护弱小而建造的森林，变成兔子就是为了让我们铭记自己原来的弱小与被欺凌的经历，让我们以后不要再相互欺压、相互残害。”

“同时，兔子的身份使得我们转为吃素，不再沉溺于血肉的猩色狂欢。这可以让我们的理智永远不被兽性占据上风，让我们的大脑永远不被残暴的原始本性控制，从而杜绝因控制不住自己的生理冲动而伤害朋友、亲人、或是爱人的现象。”

“她在森林里只设下了一个惩罚魔法，一个专门惩罚那些忘却自己曾经的经历，成为欺压者，也就是违反森林规矩的兔子的魔法。”

“这个魔法并不致命，也不会使受罚的兔子失去理智，它只会让森林里的欺压者在外皮依旧是兔子的情况下，逐渐显露出自己原本的形态，也就是畸变。”

千远脑海中顿时闪过助手兔的身影。

从副本开局到现在，助手兔无疑是他见过的所有兔子里，外形最正常的那个。

虽然瘦是瘦了点，但它的骨骼肌肉形状、体型大小、毛发长短，都是兔子的正常标准。

其他与助手兔混在一起的弱小兔子，虽然外表看起来没什么，但仔细瞧瞧就会发现，不是体型偏大了，就是毛发偏长了……总之，盯得时间一久就会看起来怪怪的。

……为什么助手兔是最正常的那个？

难不成是因为它最弱，从来只有被欺负而没有欺负别人的份，所以才这么正常？

……嗯，不是没可能。

千远面色平静地拉起衣袖，裹住自己裸露在外的手臂皮肤与伤痕。

伤口被黑色布料遮蔽的那一刻，凉意飞速游窜，眨眼间便挪到了伤口处，一阵冰冰凉凉带着酥麻的感觉顿时替代火辣的痛感。

千远知道，那是不明物在为他疗伤。

他想得理所当然，片刻后才反应过来。

……嗯？他为什么那么笃定不明物是在救他而不是害他？他跟不明物又不熟。

“畸变往往会伴随剧烈的疼痛。被惩罚的兔子违反规矩的次数越多，做的坏事越过分，那它们畸变的程度就越厉害，所需承受的疼痛也会越多……如果想彻底解决疼痛与畸变，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就必须去对那些被欺压过的兔子示好，尽可能地补偿它们……”

“本来，大家在森林里生活，一切都很和谐、美好——直到女巫重病，闭门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