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被店主的话震慑,小餐馆里的三名顾客一时无话。直到点单的电话响起、店主开始再次忙碌的时候,他们才重新有些继续交谈的意思。
“看你的样子,是刚到雷奇安卡?”那位土着面相的人问李炘道。
后者点了点头,情不自禁地笑了笑:“我是真的字面意义地刚刚下船落地。你们呢?是本地人吗?”
“我们也是昨天深夜刚到。”那两人对视一眼,接着被叫做格雷格的那位率先答道,“只是和你行进的方向刚好相反。——我们是从瓦迪兹来雷奇安卡进货的,今天提货,明天就又要回去了。”
“这样。”
“你怎么会来雷奇安卡呢?接下来要去哪里?”格雷格一边问,一边低沉地笑了,“——呵,也没啥好问的,我想你如果不是要留在雷奇安卡,那整片大陆上也就只有瓦迪兹一个地方可去。”
李炘摊了摊手。“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他老实地答道,“我只是在三天前,失魂落魄地踱进了A市的渡轮站,买了张营运范围内航程最远的船票。说实话,直到今天早晨到达前几分钟,我才知道自己是登上了前往雷奇安卡的渡轮。”
邻桌的二人又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但看起来好像并不是那么吃惊。
“恕我失礼。你很友善,但我也说不上来这到底是你性格如此,还是遭遇重大打击之后进入了应激状态的仓皇。”半晌,那土着面相的人低声评价道。
“有这么明显吗?”李炘笑着答道,那笑容却仿佛成了他掩藏真实情绪的铠甲。他顿了顿,用左手拇指和食指摩挲着面前盘子里的一块薯片,一边整理着情绪。
“也没什么,只是和这个镇子类似,我在太短时间里遭遇了太多横祸。”最后,他答道,嗓音有些颤抖,“我的双亲在一个月内相继离世。此事对我的打击太大,使得我很长一段时间里精神状态不稳定,导致我已经订婚的女友最后决定断绝关系。”
隔壁桌的两个人听到这里,再次完全沉默了。
“请节哀。”半分钟后,土着面相的那人说道,接着起身朝洗手间走去。格雷格也向李炘点了点头、重新转身背对他,善意地给了他一些独处的时间。
李炘低头看了看那杯已经快要变凉的咖啡,一言不发地拾起面前的三明治,默默咬了一口。
他埋头慢慢地啃着那块塞得满满的三明治,一边听到隔壁桌再次响起低声交谈的声音。就这样过了大约五分钟,他突然想起了在港口看见的那张招聘广告,和他存在手机里的联系号码。
李炘掏出手机,找到那个号码,一边犹豫着一边喝了口咖啡。
又过了半分钟,他终于下定决心,按下了呼叫键。
意想不到的是,这时格雷格的手机竟然响了。他皱眉、从冲锋衣里捞出手机接通,冲着话筒用一贯低沉的嗓音问了一声“喂”。他半天没有听到回复,抬头瞥见餐桌对面工友的表情,这才转过身、看到了一脸愕然、举着手机的李炘。
“活见鬼,”在格雷格身后,他的工友幸灾乐祸地举起咖啡杯,一边说道,“一定是你昨晚张贴的那张小广告。没想到竟然真的瞎猫碰到死耗子,有人应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