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茵,凤茵……”
窦建德追赶了一路,凤茵仍旧苦着一张脸往前走着,完全不搭理他,窦建德一身疼痛加疲惫,冲着凤茵喊道:“萧凤茵,你有没有一点良心啊?我都为你伤成这个样子了,还给你送钱来了,你就这么对我啊?”
凤茵这才停下脚步,回身就忍不住数落窦建德了:“少将军,窦公子,我可没有逼你,你受伤了还是赶紧回去养伤吧,别再跟着我了。”
窦建德见凤茵如此轻视自己,气得咬牙切齿只想爆发自己的怒气了,可他左右顾盼,碍于在街市,人来人往的他不得不忍了下来,他抽打了一下自己的脸颊,自言道:“我可真是生的贱!”
望着自己打自己一嘴巴的窦建德,凤茵和胖胖都忍不住笑了一声。刚给了一分好脸色,窦建德立马就凑了过来:“凤茵,你笑了?真是太好了,不生我气了?”
凤茵笑问道:“我生你气做什么?你得罪我了吗?”
窦建德这才恍然大悟:“对啊,我又没有得罪你。哎,不管了,凤茵,我给你把你的朱钗和钱袋子都拿回来了,你带回去解张家的燃眉之急吧!”
凤茵打量了窦建德手中的锦盒和钱袋,淡然的说道:“我不知道你和文振送我的贺礼这么贵重,早知道我就不会收下了,至于这钱袋,它也不是我的,不义之财我也不会收,你都拿回去吧。”
窦建德这下可不高兴了,连忙驳斥道:“什么不义之财?我堂堂西梁国大将军的儿子,挨打就白挨了?这个是那个掌柜赔给我的医药费。”
“就算是医药费也用不了那么多啊,你就是仗着你爹是大官所以仗势欺人。”
窦建德一听凤茵这么污蔑自己更加气愤了,他指着自己的鼻子回怼道:“我仗势欺人?我堂堂一个少将军为了你萧凤茵被人打成这样你还说我仗势欺人?萧凤茵,你能不能讲讲道理啊?我,我可现在还五脏六腑剧痛呢!”窦建德还故意抚摸着自己的心口,咳嗽了两声。
凤茵果真心软了,她不自在的打量了一番周围,还是不得不靠近了窦建德的身旁,还对胖胖使了个眼色,胖胖急忙接过了窦建德手上的钱袋子和锦盒。凤茵搀扶住窦建德,安慰道:“你舍命换回来的不义之财我收下了,可我不是大夫,不能医好你的伤,你还是快点回去找大夫诊治诊治吧。”
窦建德总是很容易被凤茵的几句关怀之话给收买了,凤茵才对他软下性子他就高兴得找不到北了,正想说点煽情之话是,段文振拿自己的衣裙摆抱着一堆金条跑了过来。
“建德哥,你的第二波医药费来了!”
这一堆金条让凤茵和胖胖直看傻了眼,回身又怒视着窦建德,吼道:“窦建德,你又让文振去勒索别人了?”
窦建德只好继续跟凤茵狡辩着:“凤茵公主,凤茵祖宗,整场闹剧下来,我才是那个受害者吧?我窦建德那么金贵的身躯被他们打伤打残,让他们赔偿这点钱财算得了什么呢?你就不要大惊小怪了。”
钱袋里的钱就让凤茵大开眼界了,虽是公主身份,但凤茵从来不曾有过公主的待遇,那两百铢五铢钱已经是个小天文数字了,而段文振捧来的这堆金条,在凤茵眼中简直匪夷所思了,她体会不了窦建德的良苦用心,又对窦建德出言不逊了。
“窦建德,我本以为你只是个油头滑舌不讨喜之人,原来你还是个打家劫舍,仗势欺人的江陵官二代混子,以后请你离我远一点!”
凤茵怒骂窦建德是个仗势欺人的混子,这下可真伤透了窦建德的心。他不再强辩了,也不再出声了,只是伤心又绝望的看着凤茵,眼神里透漏的全是忧伤。随后,窦建德一言不发,失落的转身离开了凤茵三人。
也不知是为何,凤茵看着窦建德的背影,内心泛起了惆帐的涟漪,是自己说错话伤害到他了吗?为什么看着他那忧伤的眼神和转身离去的背影内心会这么杂乱呢?凤茵有些理不清自己的头绪了,但她也不敢在大街上追上去讨好和安慰窦建德,她只能这么静静的看着他越走越远了。
段文振也不知该如何收拾这场闹剧了,他劝服了凤茵回到张家,到了张家的门口,段文振也止步了,他将自己捧着的金条都交到了凤茵的手中,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念道:“哎,凤茵,今天这事,我觉得你真的太冤枉建德哥了。虽然窦建德这人有时候是有点爱欺负人,但对你绝对真诚。你知道吗?他在当铺被人威胁的时候,他若是想反抗,以他的功夫,那些人根本奈何他不了,他之所以让人暴揍了一顿,除了护全你的安危以外,他就是为了挣钱而已。”
“挣钱?”凤茵很是不解。
“对,因为他知道你在张家过得清贫,他之前在你舅父舅母面前夸下海口,让他们难处来找他,不要为难你。可现在看你都去当铺当自己的贺礼了,张家一定是有难处了。可你不知道,我们虽是官宦之家,但家规严谨,府上的钱财没有那么好往外挪,所以,他就只能让别人把自己打一顿,然后再让别人心甘情愿赔点钱财出来了。这样既不要跟他爹交代什么,又能帮助你,他当然义不容辞的去做了。凤茵,你把这些钱财都留着,不要一次性都交给张轲夫妇了,要到了他们需要的时候再拿出来,这样,你才会被他们需要,你也就再也不要受他们的气了。”
凤茵愧疚的点着头,到段文振离开许久,她还一直站在大门口失落的站着,她真想跑到大将军府中去安慰下窦建德,或是察看他的伤势,即便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是去跟他说一句安慰的话,或是一句抱歉的话,她也心满意足了。
三天后,凤茵在家中足足等了窦建德三天,可这三天,她没有窦建德丁点消息,连段文振也没有来找过她。甚至还派胖胖出去打探了一番,胖胖入不了大将军府,所以也没有带回任何消息。
凤茵这几天时时都担忧窦建德,最大的担忧还是有愧于他,她终于坐不住了,带着胖胖穿街走巷来到了段文振的家中。
御史大夫府邸的门也没有那么好进,在门外等了一个时辰才等到了段文振从“太学书院”回府。段文振的马车才刚停稳,凤茵就迎了上去:“文振!”
段文振目光里充满了好奇,问道:“凤茵?参见公主!你怎么来我府上了?有事你让胖胖通知我过去找你啊!”
凤茵急得不得了:“别在意那些繁文缛节了,文振,窦建德他怎么样了?”
“窦建德?他这几天没去烦你了?”
凤茵都急坏了,忙答道:“没有,那天说了他一通后,他就再也没有来找过我了,他该不会被打的受内伤死掉了吧?”
文振笑言道:“哪那么容易死啊?我看他是伤心了,这几天也不见他去太学书院了,这样吧,我带你去大将军府探望他如何?”
凤茵一个劲的点着头。
很快,段文振带着凤茵和胖胖来到了大将军窦西征府上。
一个多月前,凤茵十岁生辰那日,窦西征最终未能和梁明帝踏入张家宅院,凤茵自然也不曾正面看过窦西征的模样,所以凤茵和窦西征并不相识。只是在窦西征的耳目里,凤茵这个人的存在却是很清晰的,尤其是窦建德跟自己提过要娶凤茵后,窦西征对凤茵的存在更加心有芥蒂了。
段文振带着凤茵和胖胖来到大将军府并未遭受看门家奴的阻挠,进入府院,大将军府的气派完全震慑住了凤茵和胖胖了,光是这个前院就比张轲的宅子都大了,院内宅子梁柱上的图案更是显眼,没有显赫的家族势力和政绩,恐怕住不上这么奢靡的府邸。
进入大将军府,从前院穿至后院花园,经过一系列的偏院和房屋,凤茵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窦建德的家族势力远在她的想象之外。自己曾经住在叔父萧岌家中的宅院也不过就是窦建德府邸一个偏院大而已。这一路穿行,凤茵的内心不由自主的开始浮躁了起来,她自己都不能参透自己的内心为什么进入大将军府邸后就突然变得这么紧绷了,进入这里面给她一种特别不自在的感觉,这一路她都是东张西望,她没有寻找什么,只是一种压迫感油然而生。
“凤茵,你怎么了?这一路你都显得紧张兮兮的?”段文振回首望向凤茵时便察觉到了这一切。快走到窦建德居住的偏院时,段文振不禁好奇的问了一声。
凤茵回过身,恍悟道:“没,快走吧。”
段文振刚一回头来,窦西征和两个贴身家奴便站到了凤茵三人面前了。
窦西征严谨不堪,凶神恶煞的问道:“文振,你怎么带外人来将军府了?”
段文振连忙上前作揖,答复道:“大将军,侄儿是特意带朋友来看望建德哥的。这位您一定认识吧?她就是寄养在张轲家中的凤茵公主啊!”
同一时刻,窦西征和凤茵四目交汇。当凤茵的目光和窦西征融合在一起后,凤茵竟又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和县令陈敬之一样,她似乎在哪里见过窦西征这张脸,睡梦中?还是在某个时间某个地点?凤茵这时候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而窦西征看清凤茵那刻后,脸上也坦露出一种惊奇之感,这种感触只是一瞬之间,窦西征立刻就收住了自己的神情,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原来是凤茵公主啊?失敬了。”窦西征拱了拱手。
凤茵总觉得窦西征深不可测,尤其是窦西征看自己的眼神,似乎在窥探自己似的。内心极为紧张的凤茵压迫着自己跳动的心,淡雅的回道:“大将军客气了。谁都知道我萧凤茵只是一个被萧家皇室遗弃了的人而已,什么公主不公主的?说出来都让人见笑了。”
窦西征还好言安慰道:“公主何必这么贬低自己呢?这皇室血统总是不假,公主长大后回归萧氏皇室不也是迟早之事嘛!”
“多谢将军劝慰。前几天少将军为了替我出头而受了伤,心中一直觉得愧疚,今日来府是特意来瞧瞧他的伤势的,还望大将军准许凤茵进去内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