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山中无岁月,世上已千年。
却说那赵玄在太行山云雾洞修行,说不尽的风餐露宿,道不完的枯寂寒床。朝阳遇辰而出,晚霞见酉而落。也不知过了多少时日,只记得那山桃熟了三次。忽有一天,正是六七月酷暑天时,那赵玄收功已毕,走出洞府,正逢雨后初晴,虹桥在群山之间飞架,云雾在林木之中盘旋,只觉得心胸宽阔,情绪激昂,忍不住一声长啸,这一声长啸传出,声振群峰,直令得过山虎战战兢兢犹如狗彘,野大虫畏畏缩缩恰似牛羊。
原来,他此时竟功行圆满,道法已成。却不知是那功法神妙,还是那金丹作用,赵玄只觉得修炼之时一悟即透,一演便通,只用三年时间,便修成仙道,踏入化神之境。
赵玄一声长啸过后,心情大好,便到那山间湖泊中梳洗了一番,挽一个道髻,把那破衣穿好了,又将那葫芦挂在腰间,那杆长枪,被他取下枪头,枪杆却做手杖,看上去倒也确像个落魄的年轻道人。
赵玄从地上抓了一把土,喝道:“疾!”,便将身化作一道遁光没入地下不见。
他驾土遁而行,想到来时肉眼凡胎,返时玉肌道骨,一路说不尽的唏嘘感叹。那遁光极快,只约半个多时辰,便赶到平城城下。望着那巍峨的城墙,赵玄心中在握,暗道:拓跋嗣,昔日你杀我全家之仇,便在今日了解吧!
却说魏国都城平城朱雀坊大街,这一日来了个云游的道人,穿一身葛布道袍,手持一幡,上书神算二字,引来众百姓的围观。本来云游的道士,那也多得是,没什么好稀奇,但是看眼下这位,却不过二十出头,这就稀奇了。要知道这青乌黄老之术,往往是年纪越老,越受人信赖,似这位小道士,多半是个刚出道的江湖骗子。
众闲人便围着他和他说话,就连那已婚妇人,也大着胆子调笑道:“小兄弟,我看你毛还没长齐呢吧,怎么就出来给人算命,你都会算些啥?”
旁边一汉子道:“王二嫂,你问这怎地,你怎就知道人家没长齐,未免也太小看我们男人了吧?”
另一个汉子笑道:“小看不小看的,得问二哥吧。”
“问什么二哥,王二哥见天出去,有什么事问我也是一样,何须劳烦二哥亲自出马……”
一群人哈哈大笑,那少妇却也不会害羞,笑骂道:“一群没卵子的玩意儿,就知道占你姑奶奶的便宜。”先前那汉子便又接口道:“是是是,咱们就知道占你奶奶的便宜,大伙儿你们说对不对啊?”他说话时将“奶奶”二字故意读得极重,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在这妇人胸前转动,旁边众人起哄道:“对,说的太对了,好奶奶呀……”顿时都哈哈大笑起来。
赵玄也一阵好笑,不过他还是忍住了,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道:“休看小道年轻,却是铁口神算,不准不收钱。”
旁边一中年汉子突然开玩笑也似大声说道:“既如此,你便算算老子什么时候死。”
赵玄听了一愣:此人却是个夯货。转念又想,罢罢罢,你既主动寻我,说出此话,也是你气数已尽,命中该有这一劫,须怪不得旁人。便说道:“这位大哥有礼,请伸出右手。”那人将手伸出,赵玄抓住略看了看,道:“这位兄台,我观你眉宇之间有黑气笼罩,经久不散,近期必有大难。”见那汉子脸色虽然一变,却也凝神倾听,便续道:“方才又观你手相,可知你有遇水而亡之灾,你三天之内逢不得水,否则必有大祸。若要解之,只能这三日之中不可见水,三日过后,如果无事,此劫自然消除。”
这汉子还未说话,围观的人群又哄笑起来,一个汉子道:“秦大哥,这小道士说你三天内见不得水,依我看呐,你还是别卖鱼了,收了摊子回家搂老婆睡觉去才好。”众人又笑,那妇人也笑做个掩口葫芦,不防又有一道略微尖细的声音响起:“那也未必就能躲得过去,须知这女人搂得好了,也能搂出水来呢,王二嫂,你说是不……”那王二嫂便“呸”了一口,骂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