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游竹染去挑选碗的时候,没找到家里那种款式,随便你找个地方差不多的白瓷碗就回家。
打饭时,江年注意到了。
他跟她讲,我们不要用不一样的碗吃饭,好吗?
她问为什么。
江年没有立即回话,看着手里白瓷碗,虽然和原来的碗花纹变了,也没有多大差别,可是心里总是很排斥。
他神色黯淡地打完饭,藏着心绪吃完了那顿难以下咽的一餐。
晚上入睡时,江年搂着坐在床边打字的游竹染,和她说明碗筷的事情。
他不想和她不一样,这样总感觉自己,是个例外。
江年身世悲惨。
他的父亲吸毒入狱,几十年都要在监狱里苟活。
母亲因此得了失心疯。患有精神疾病的人无法照顾年幼的江年。男孩就这样被接手给他人——一位碍于情面无法拒绝抚养的大伯。
大伯不想接受一个倒霉蛋,可是他怕被人诟病,脸上的慈容曝光在大家面前,一堆贴心话收完,拎着碍事的小男孩进家门。
他做尽虚伪人,干尽虚伪事。
大伯母本就不喜欢这个吃白饭的家伙,无奈地听着这个乖巧的小男孩每天甜甜的喊她一声:“伯母。”
大伯母有个女儿,娇生惯养,对于他的到来也是如此厌恶。
饭桌上,大伯母给他一个橘红色的瓷碗,说:“江年,你也知道自己是被捡回来的。我们一家三口本来就吃这么点饭,吃那三个碗,你突然来了,大伯母也不知道。”
“就拿这个碗吃饭吧。”
他们一家三口用的是白瓷碗,只有他是橘碗。
吃完她也让他自己洗。
饭桌上,从始至终也没和他交流几句。
江年就像空气一样,一个人吃饭,听着旁边的人欢声笑语,耳朵接受旁边那幼稚的小鬼带着挑衅的话语。
“妈妈,你给我买的大鸡腿好好吃呀!”
“爸爸,我过年的衣服买了吗……你要给寄生虫买吗?”
“雅雅,没礼貌。江年穿你隔壁家王叔叔儿子的衣服就行,不用买新的。江年,你觉得呢?”
“……嗯。”
江年清楚,那句话根本不是在问自己,而是问他那该死的自尊心。
冠冕堂皇的一句,好添补自己的愧疚,好遮掩自己因得到别人的补贴,而没有花在自己身上的愧疚感。
江年也是恰巧知道,原来因为家里的变故,有人给他钱安慰他,但是这些都被“演员”大伯大伯母收走了。
大伯母去买化妆品新衣服离去。
大伯……拿他的钱,去找女人了。
江年穿着别人的旧衣服过新的一年,为了拿到奖学金,大伯特意参加家长会,只为拿那奖学金。
“刘老师啊……江年他现在还小,没办法管理好这么多钱的,我是他监护人,我帮他吧。……你也知道,江年他命不好,父亲进监狱后都是我抚养他长大……”
……
好恶心。
江年气自己年龄不够大,力量不够强。
明明自己是“寄生虫”,后来却被一家“血蛭”吸血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