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姜家外面远远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大家就知道接亲的队伍来了。姜寻去到姜开房间,姜开被人扶起来靠在床头,金红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姜寻跪下,磕了三个头,“父亲母亲,以后不能在身边伺候你们了,还请保重。”姜寻不带任何情绪,语气极其平静地说完。
“寻哥儿,今日你出嫁,本该给你准备嫁妆,可家中的样子你也看到了,你父亲还不能下地,弟弟前几日病才好,你也要体谅体谅家里。”金红英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姜寻早就料到了,语气冷淡,“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你这语气,倒像是家里亏了你的。”
“家里没亏我,但我娘呢?”
“你说什么?”金红英瞬间就知道他口中的“娘”并非自己。
“我娘当年的嫁妆去哪了?娘去得早,但她的嫁妆本该是留给我的,可我长这么大从没见过,父亲母亲可能还给我?”
在大云国,无论是贫穷人家还是富贵人家,哥儿女子的嫁妆都是自己的一份私产,即便是夫家也没有挪用的道理,若是哪户人家私自用了妻子的嫁妆,都会遭人耻笑的。
姜开和金红英脸上具是一愣,不知道姜寻是怎么晓得的,姜开赶紧开口反驳,“你在胡说什么,你母亲哪有什么嫁妆?是你那姨母跟你说的?”
“不,姨母没有告诉我,是我娘告诉我的。”
“你娘死的时候,你才几岁,她告诉你这些做什么?”姜开有些着急,腰杆一下子直起来。
姜寻苦笑,“娘病得严重的时候,你常常不回家,那时候娘就担心,她走了我一个人过不好,就将有多少嫁妆都告诉我。可娘也没想到吧,她刚走不久,您就将这个女人领进了门,还占了我娘留给我的嫁妆。”
姜寻虽然跪着,但腰背挺得笔直,留下两行清泪。
金红英和姜开听完脸色铁青,金红英急得站起来,“好你个小贱人,为了些嫁妆,编出些莫须有的事情,简直是狼心狗肺!”
“狼心狗肺?”姜寻直直看着姜开,“爹,你可还记得我娘的样子?她的忌日是什么时候?这些年,你又去看过她几次?”
姜开对上姜寻有几分与他娘相似的眼睛,突然暴怒,像是被人从后面踩住了尾巴,“都死了这么多年了,还惦记她做什么?是她自己命不好,也怨不得别人!”
姜寻听了他这话,突然笑了,他笑他娘识人不清,当年他外祖父怎么也是个秀才,他娘也识得不少字,可她偏偏选中了一无所有的姜开,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里,竟得如此结果。
“好,好极了!爹的态度我明白了,既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自己以为和亲耳听到,冲击力还是后者更强。攒够了满心的失望,人才能放下一切,放下那些没用的情绪,免得每每想起,总在心里膈应人。
敲锣打鼓的声音传到了门口,接亲的队伍来了,有人敲响了木门,“寻哥儿,该上轿了。”
金红英坐下,没好气地对他说,“行了,时辰到了,你走吧。我倒要看看,徐家的日子,是不是就比姜家的好过!”
姜寻站起来,擦干眼泪,走出门,由着范文给他披上鲜红的盖头,毫不留恋地走出姜家,走出这个禁锢了他十六年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