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双方家长都有意,接下来便是胡媒婆的场子了。
她先是到苏阿婆那里谈了有关彩礼的事宜。
现在十里八村结婚,女方的彩礼一般都在一百五十到二百块之间,主要还是看男方家庭条件,和女方让男方家庭的满意度。
按道理说,这桩喜事,不论是从男方的家庭条件方面,还是从女方给人的满意度来说,双方都一样没占。
胡媒婆感叹,真是难得的公平啊!
这门亲事本就是苏阿婆自己设计求来的,她当然对男方哪里都满意。
毕竟在她眼皮子地下二、三十年的邻居了,人品什么的都心知肚明。
苏阿婆甚至都想不要彩礼了。
但转念一想,不要的话,岂不是显得苏木太不值钱了。
最后苏阿婆紧跟时事,要了一百五十元。
三大件她是提都不提,因为苏木她不配。
不过,她也让胡媒婆捎带话,知道陈家过得很艰难,为此,这钱也就是走个过场,待小两口礼成后,她便双手奉还这份钱。
不仅如此,她还给苏木准备了一些嫁妆。
挂红漆的衣柜和炕柜,方桌一张、椅子四把、写字台一张、饭橱一个、共三十六条腿,她都给备齐。
除去这些之外,她还给准备了陪嫁金六十六元整,寓意小两口往后的日子都六六大顺。
这个消息不仅是胡媒婆,连陈父和陈母听到后都惊呆了。
他们陈家何德何能啊,找了这么个通情达理、且出手阔绰的亲家。
对此,陈母也让胡媒婆传话过去,说这份钱既然是彩礼,就没打算收回,如果苏阿婆不要可以给小两口,作为他们的私房钱。
陈家虽然穷,但也不能让过门的媳妇没了脸。
况且,老二结婚后,他们家也缓了六、七年,也稍微从牙缝里抠出了一点点,积攒下来。
虽距离一百五十元还是差很多,但好在陈母的哥哥姐姐那里还能给张罗、张罗,倒也不算太难。
胡媒婆把双方想说的都相互交代一遍,两家均是非常满意。
该说不说的,她做了这么多年的媒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双方都这么和谐的家属呢。
经手这么多年了,哪一对儿不是相看的时候好好的,一到谈彩礼时就脸红脖子粗。
甚至因为谁家多出一个牙刷或者水杯而大打出手,最后闹得不欢而散、寥寥收场的。
话说回来,双方家长对别的倒是没有异议,但是对结婚日期有严重的要求。
那就是:必须快!
就为了这事,陈母晚上早早下工,家都来不及回,直奔隔壁的苏阿婆家。
两人都快把黄历翻烂了,最后,把结婚的正日子,定在了十天后的农历二月初八。
这天阳历正好是三月一日,孩子们都开学,这样酒席方面也能省出几桌。
现下家家都好几个孩子,若是每家大人和孩子都来,婚宴的铺席钱都收不回来。
因此每家办酒席选日子时,都有刻意避开孩子们放假的日期。
但陈母只把正日子选在孩子们上学的日子,头天席孩子们还是能吃着的。
她觉得有孩子也热闹些,还能增添喜气,家里再穷她也不想算计这点儿。
况且她小儿子就快要结婚了,还有什么能比这高兴的事。
他一辈子也就这么一回了,稍微费一点钱也不是不可以。
日子既然定下来,给小两口做的被褥、和一些必须买的新婚物品也提上了日程。
70年代,每人每年会发放十六尺布票,陈父和陈母这几年除了给孙子、孙女们做了几套衣服外,剩下的都攒着呢。
这不正好派上用场了。
陈母想给小两口多做两床被褥,再加上两人登记结婚,国家给补助的布票,做四床绰绰有余了。
陈母边缝衣服,边说着需要棉花的斤数,和一些必须的零零碎碎。
就着一颤、一颤的煤油灯光,陈父拿着一根小铅笔头,在孙女不用的本子背面一笔一划地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