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屿内心五味杂陈,这世界有很多人生来就在受苦,哪有什么缘由,一定要找一个的话,大概就是命不好吧,熬过了就是命硬,熬不过便是解脱。
冬天下午两点半就要去上学,把两个小孩都叫醒后,程妈拿出了一件外套,一边给陆屿套上去,一边商量道:“小屿啊,今天下午婶子打算洗衣服,裤子也脱下来,一起给你洗了。”
说着递了另一条裤子过来,“这是程淼的衣服,他最近吃胖了,你穿应该刚刚好,不要嫌弃,先穿着,晚上还要降温。”
陆屿点了点头,“谢谢婶子。”
摸着明显厚实很多的衣服,他没有拒绝,默默地穿着,烤得热乎乎的袜子上,那个破洞已经被补上了。
穿好衣服之后,程妈将陆屿拉到了火炕旁边,拿出一管药膏,“来,先烤烤火,烤热了再抹药效果更好。”
不一会儿,陆屿抹好药的手被搓的又热又红,然后两人就被打包送到了学校。
程淼笑嘻嘻地看着陆屿,“怎么样?来我们家不亏吧!”
陆屿不说话。
程淼又接着问道:“我爸妈好吧!”
陆屿沉默半晌道:“很好。”
看着陆屿变红的耳朵,程淼有些好笑,正想调侃他几句,突然看到一个人影走了过去。
程淼定睛看着,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那个人应该是……
他的手紧紧攥着陆屿,陆屿的手腕都被捏着生疼。
他奇怪的看向程淼,却发现他脸色不对,“你没事吧?”
他顺着程淼的目光看过去,一群叽叽喳喳打闹着的小女孩。
程淼远远看着,那群活泼可爱的女孩旁边,有一个人显得格格不入。
她看起来怯怯喏喏的,一双手拘谨地摸索着发白的校服边,她很瘦,小小的脸上是一双大大的眼睛,很明亮,她学习很努力,永远的班级第一,她也很胆小,对别人的排挤从来不敢反抗,只是亦步亦趋地跟着,总希望能得到一份认同。
程淼看着这样鲜活的她,目光似乎跨过了悠长的岁月,这张脸和定格在绚烂花圈中的那张黑白笑颜终于重合在一起。
那是程淼人生意义上第一次接触死亡,他知道他的同学再也不会出现了。
他知道那个总能拿第一名的女孩没了,但总会有新的第一名补上,他知道她的父母很难过,但后来他们有了新的小孩,他知道教室里第一排中间的桌子是她的位置,但那张桌子因为不吉利被人扔掉。
一个人的痕迹就这样被慢慢被抹去,但程淼一直记得,他记得那张黑白色的遗照,她笑得很灿烂,以至于刚刚看到那个怯懦的小女孩他还有些愣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