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宝玉不悦道:“不过又是禄蠹之流,也没甚好听的。”
贾母轻拍了宝玉下,宝玉方住了嘴,贾母才道:“今日亦是蓉哥儿寿日,寿仪可送去了?”
凤姐点了点头道:“早送去了,难为老祖宗好记性,若不是宝玉和蓉哥儿寿日乃一处,我也想不起来,几日前备宝玉寿仪时亦备了一份,早早送去了,东府给宝玉的已经给太太送去了,到时看有好物再给老祖宗送来。”
贾母摆了摆手道:“宝玉的寿仪自然由她老子娘收着便是,如何又来讨我的喜。”
凤姐摆了摆手笑道:“谁不知老祖荣疼宝玉将宝玉放在身边养大的,想来宝玉的礼物就算有一百件亦有老祖宗的九十九件。”
一番话说得众人都乐了起来,贾母笑着道:“听听,就凤丫头这一张嘴,还有什么说不活的。”
说笑一阵,这才说到贾蓉身上,贾母道:“我也猜些缘由,只怕又是大哥儿训敬儿一套,如今知道改头换面,读书长进,古人云浪子回头金不换,却也算是难得,听说还有些传言。”
凤姐儿将手中绢帕一挥,道:“这也到了老祖宗耳边,才知真是蓉哥儿造化,竟是得了两位曾祖相助,听说梦了十年黄粱,看了十年咱们宁荣国府兴衰,方才醒悟,也不眠花宿柳,从此读书练武,还知道疼人了。”
贾母笑骂道:“成了婚的骚狐狸儿,倒来这里胡吣,这都是些姑娘姐儿,哪里能听得你说的这混账趣事,快快住了嘴罢。”
凤姐听了连忙告饶:“倒是我的不是,对不起妹妹们了,不过这趣事倒还说得,话说蓉哥儿得了宁荣二公梦中传道,倒是学了 许多本事。”
将话儿一转,这才道:“这头一件儿,就是烧制玻璃。”
宝玉向来不看五经,只爱杂书,笑道:“这我也知道,不过古法,宋代《天工开物》里就有此法,杨廷秀就有诗曰‘敲成玉磬穿林响,忽作玻璃碎地声’。”
凤姐赞道:“宝兄弟不愧是文曲星托生在我们家,读了诗书知道这么多,我就说不出这样的话儿。”
宝玉瞬间高兴了,露出自得的表情,贾母也夸了宝玉一番,众姐妹一一应和。
凤姐将目光随之一转,自信道:“不过蓉哥儿虽读了几年书,倒真未必比我强哪里了去。”
贾母点点头,东府知识断代太严重了,就好像一个贾敬就将东府文气全吸走了一样。
“因此,我素知他本无太大能为的,但前几日听了见了他表现,才知道如今果然大改,真如蓉哥儿媳妇说的一般,说要烧制玻璃,果然烧出玻璃来了,和外头的那些玻璃料一样的质地。”
众人听到这里,也觉得奇了,她们就做不出来这样的事,纷纷道:“这确是奇了。”
凤姐儿把眉一扬:“自然奇,然后他跟我借银子,我倒信了他鬼话,竟借了他。”
贾母一听,拍腿大笑,高兴坏了:“这果然是近日头一桩趣事,凤丫头竟然有借钱给别人的时候。”
鸳鸯等人平日素知凤姐的也捂嘴“噗嗤”笑出声,又有宝玉并三春黛玉等也都抿嘴笑而不语。
只有宝钗刚来不久,不明其意,才端庄坐着,黛玉见宝钗坐得端端正正,又是好笑,乃好声相告,其中又有“破落户”等语,自然是贾母日常损凤姐的话。
宝钗这才听明白,也笑起来。
凤姐耳聪目明,自然听见了黛玉低声细语中的专词,知道是贾母宝贝,不动一点声色,面上依旧笑盈盈的样子。
“我也不是没借过别人钱的,只是本来也没甚现钱,有的借了不说声好,不借的却只说我小气,蓉哥儿也常到我那打秋风。”
贾母闻言笑道:“我也知道你们娘儿俩素好,近日倒也好奇,不知你这破落户儿,借了他多少银子?”
众人也好奇的看向凤姐,凤姐正想说个假数,就听得外头来报:
“东府珍大奶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