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不韦看出了嬴政的犹豫:“大王,当断则断,如若此时不断,必受其乱。”
而书禾听完吕不韦的话,联想到后人对嬴政的性情的评价——六亲不认。怕不是来自于类似今日情形,来自吕不韦对他的言传授教。
吕不韦言下之意是在告诉他,要明确自己要什么,当知道自己要什么以后,任何妨碍自己的人,必须铲除后患,绝不留情。
书禾明显看到嬴政在吕不韦走后,情绪很是低落。
书禾试探着问:“你每天都待在宫里?能不能带我出去转转,来了这些时日,我还未曾见过这边的山水地貌…可以吗?”其实书禾是觉得少年心情压抑,想让他出去走走散散心。
“好,去骊山看看吧。”十五岁的少年声音有些低沉,富有磁性,虽还在变声阶段,却也并不难听。
临行前书禾见嬴政是要亲自骑马,随即心念一转,进了玉佩。总不能他骑马自己飘着吧…
不多时嬴政带着随行郎卫,向着骊山出发了。
嬴政纵马疾驰,修劲挺拔的腿夹紧马腹,宽肩窄腰,一袭玄色衣袍,英姿飒爽。
书禾心中暗自感叹,如此年纪就有那么多的坎坷,内心要如何强大才不会被压垮。她此刻的心也随着眼前美景沉淀下来。她想或许在这个时代,她不该辜负自己,她如今还存活世间,哪怕是灵魂状态,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活法。
夕阳西下,晚霞照映在远处山峰上,落入丛林中。少年拉紧缰绳驭马而停,眺望着远方。
书禾自玉佩中飘出。
“很美,这里很美。你说是么,嬴政。”这是书禾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嗯,很美。”听到少女柔柔的声音,少年有了一瞬的愣怔。他自己也很久没有听到过有人喊他的名字了。
书禾望向身旁的少年:“前边的山,就是骊山?”
“是。”
话音刚落,只见一道流光飞进了嬴政腰间垂着的玉佩之中。恰巧是那枚书禾寄身其中的玉佩。只是两人未曾关注,谁都不曾发觉。
“君王注定是孤家寡人吗?”嬴政垂眸,一只手用力的攥紧缰绳,手背的筋络格外明显。
“我,没有做过君王。站在高山之巅,自然可以一览无遗。可高处的寒冷,也需要自身克服忍耐。人都是利己的,哪怕有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可依旧无法遮掩。人世间有许多事情是不能两全的,当面临选择的时候,注定有一方要被舍弃。不过当别人伤害你时,那么你们之间的情分就已经被对方舍弃了。……其实高山之巅也有心意相通的人陪伴,只是可遇不可求…”
正如那句“知我者为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书禾还有未说完的话,她认为君王居于权力最高处,可以信任之人寥寥无几。君王寡的不仅仅是德行,还有无法得到安全感。他无人可依。他先是君王,才是自己。
嬴政坐在马背上,深深呼出一口气:“我们回宫吧。”
“嗯。”
书禾闪身进入到玉佩,觉得浑身暖洋洋,一阵困意袭来。流光包裹着书禾,不断流转,随即书禾脑中有了诸多画面,场景不断变幻,直到看到了人身蛇尾的女娲,才明白那些画面是从天地初开到上古时期,再到女娲炼制五彩石欲补苍天,后又杀死恶兽,立四级,重整天地。女娲本是由混沌之气应运而生,补天后消散天地间,混沌之气也随之散落在世间各处。新的天地逐渐演变为如今的模样。而今日嬴政与书禾去往的骊山便是女娲当时炼石的旧址,进入玉佩的那抹流光就是当时残留的混沌之气。
嬴政策马奔驰,他本想直接回咸阳宫,偏又想起什么,则改去了章台宫。
还未进殿,在长廊处遇到了太祝。
太祝见到嬴政立马向前躬身行礼:“见过大王。”
嬴政:“太祝起身吧。”
太祝起身后,并未离去。
踌躇片刻:“臣近日观紫宫天象,观紫微星十二宫与崇明偏所二星有隐隐相接之势,且欲成正缘,近左辅。”
不过红鸾星星芒时隐时现,星象叠加。后边的话太祝未敢说出口,一怕他观测有误,二是深怕遭大王盛怒之下受到迁怒。
“哦?寡人已知晓。”
嬴政薄唇微泯,看了一眼一旁的太祝,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