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场急促的小雨降落在荆都,把秋分迎来。
天气转凉不少,但不是很冷。这个阴凉天是很适合人们外出的天气,但官家人不行,官家人士还得枯坐公堂。
一位穿着青色官袍的中年正无聊地坐在案堂上,天气渐凉,百姓们都忙着秋收去了,案子变少,刘清倒也乐得一个清闲。来到荆都城当了三年县令,每年也就这个时候清闲了。
眯了眯眼,刘清想起了昨日自己托手下捕头去请那位道人的事。
摇了摇头,长叹一气:“唉,财富不能动其心,美人不可改其志。真高人也。”
按道理说,这般高人应当隐居山野之间,忽然间来了自己管辖的荆都城,也不知是福是祸。
嗯,虽然我请不动人家,也许可以换个人来请。自己上头的杜知州听闻对修仙长生之道渴望许久啊,且知州大人身居高位,自然有去拜访的资格。
对,就这么办!待会上报的时候把这位高人的事迹顺嘴一提。说不得,知州大人一开心,自己也能上位了。
想着想着,刘清不自觉笑出声来。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锦绣前程,呃,怎么还有一只布满茧子的手?
“刘大人,刘大人——”
王朗举着手在刘清眼边晃了晃,终于将人给摇回来了。
“咳咳咳,那啥,王捕头,有事吗?”
刘清连忙端正了自己的坐姿,慌乱的手在官袍上胡乱捏着,掩饰尴尬。
“是这样的,这是最近几起百姓的诉求案,您看看。”
说话间,王朗将手上一堆木简垒在桌案上。刘清粗略瞥了一眼,不多。随机抽起一卷展开,看的同时不忘说一句:“对了,那贼人的案件后续处理怎么样?”
王朗登时挺直腰板,“已经将他缉拿,押入大牢了。在审问下,也找到了他本人的住址,那些被盗赃物也尽数取出。”
“嗯不错,那些赃物中宝贝的你就还给那些权贵,至于一些便宜的,你自行处置。”
王朗的嘴咧开了花:“嘿嘿,好咧。”
干他这行,也就是图这点油水了。
“嗯,没什么事王捕头就早些回家吧。今日衙内并无繁忙事务,可早些休沐。”
“好的,多谢大人关心。哦对了,那个贼人,按照法规应当将他关押十年,不知大人认为如何?”
说到这个,一直在看卷宗的刘清抬起头,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望着王朗,压低声音道:“王捕头,这惩罚还是轻了点。我的建议是……”
后半段没说,但刘清用手刀在脖子上划拉一下,王朗懂了。
南陈王朝法律,犯盗窃罪者,视情节严重与否,关押五到十年。刘县令这处罚,过了。让王朗都有点同情。
“大人,这是否有点……”
“王捕头是觉得过了?”
“嗯。”
“那王捕头可知那贼人偷了城中多少户富贵人家?这些人怪罪下来,别说你,就连我的乌纱帽也得动上一动!他看到太多不该看的啦。似这种人,活该灭口。我们行我们的事便可,无需多管。”
顿了顿,刘清又补了一句:“莫管,莫看,莫问,才是存活在官场的长久之策。”
王朗不敢反驳,连连点头:“是,属下受教了。”
“我言尽于此,剩下的王捕头自己悟吧。”
王朗抬起头颅,唇角微动,最后还是道声告辞,往后退去。
“不好了,不好了——”
正在这时,一个小快手跌跌撞撞朝两人这边跑来。等到近前时候,被门槛绊倒,险些摔了个大跟斗,幸亏被王朗扶住。
“怎么了小淮,慢慢说?”
这快手他认识,自己队伍里的。见年轻人慌忙的样子,王朗心里头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公案上坐着的刘县令也不悠闲了,定着眼睛往这边看来。
小快手吞咽了一下,将喉咙的浓痰弄下去,片刻后,忐忑不安道:“头……头儿,前天被你抓进牢里的那,那贼人,死……死了!”
王朗的双眼瞬间圆睁。
啪嗒——
是身后的刘县令手中卷宗掉落在地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