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春深将打听的消息全都告诉了罗寄岚。
可他却睁着大眼睛,十分无辜道:“许丰泉生不出孩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榆木脑袋,傅春深看见他还真就来气,总算知道罗二太太为什么之前会有那么多抱怨了。
罗寄岚是个没记性的,昨儿个羞得都快要往井里跳了,今儿个从兵部府衙回来,坐到卧房的椅子上,半分没有难堪的样子。
他左手拿着个洗净的油桃,右手举着蒲语白日给他搜集的世情话本,那叫一个自在逍遥。
罗寄岚还抱怨说:“要是明日吃了我的白切肉,他还不给我派事做,那我就把话本带过去消磨时光,一整日干坐那里简直是如坐针毡。”
傅春深额间的青筋都要鼓起来,收了他啃了一半的桃子,与手里的书册,用最最温柔的语气道:“玉阶,我昨晚说的‘投其所好’,你都忘了吗?”
对待罗寄岚,不能与他对着干,若她此时责骂他,他又当生出逆反的筋骨,怕是连当值都不愿意去了。
被抢了桃子和话本,罗寄岚略有些不高兴。
但看着傅春深一张秀丽的面容,灯光下如雪润莹的皮囊,以及她和顺的语气……罗寄岚反倒觉得自己有愧,不敢用如此轻慢的态度对待她。
“我没有忘,”罗寄岚抬起头对傅春深说,“只是我看了那许丰泉一天,他除了吃饭喝水,就只是办差,我哪里能看得出他的喜好呢?而你说的他生不出孩子,那我又帮不上忙,还要如何‘投其所好’?”
“况且生不生孩子的,都是人家的私房事,便是我给他请个妇科圣手,他也未必会领这一份情吧。”
傅春深倒是低估了罗寄岚,没有想到,他竟然能想得那么深远。
但她哪里是想请大夫给他们夫妻治病,傅春深只是想:“所谓‘投其所好’又不是满足别人的心愿一种,同病相怜也是啊。这人嘛,自己痛苦时是怨天尤人的,但要是知道别人跟着他一起痛,那就会好受许多。”
同病相怜?一起痛苦?
罗寄岚听明白傅春深话里的意思了,他眉毛吊得高高的,愤愤然道:“你是说我要跟许丰泉说,我也生不出孩子吗?我哪里生不出孩子了?”
由于愤怒,罗寄岚的脸染上薄红。
傅春深不禁想道,玉阶弟弟的脸皮是真的薄,生气红脸,害羞也红脸。
不过男人和女人还真是不同,男人被说生不出孩子时那是高高地抬着头,女人被说生不出孩子时那是颓丧地低下头。
见罗寄岚恼羞成怒,傅春深安慰他道:“这只是哄他和你同病相怜而已,又不是真的。况且你只要跟他暗示子嗣艰难,他哪里知道是你的问题,还是我的问题?”
傅春深的话说的有道理,但罗寄岚听着还是不是很舒服:“我们俩本来就没有问题,何苦要骗人引起共情?况且万一他话头不紧,将此事宣扬出去,被苛责更多的还是你。”
刚才傅春深还在心里暗讽世间男女的区别对待,可看着罗寄岚锁着眉头,替她分析着想时,傅春深忽然觉得,她的暗讽似乎也不一定对。
傅春深看着罗寄岚还仍带稚气的脸。
或许因为他成长得太逍遥快活,明明将要十八,脸上还仍然带着许多青涩,就是成亲后也不曾改掉。
他确实是一根筋,不学无术,甚至脾气还大。
然而正如傅春深以前所明白的,罗寄岚,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好人。
傅春深重新露出真心的笑容,对罗寄岚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如果有传出这种流言,也不必在乎,毕竟……”这种流言实在很容易被推翻,真有个孩子自然不攻自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