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呀,你恼什么?”傅春深往罗寄岚那边坐近了一些,说道,“我就是随口一提,待会儿叫下人收拾就好,何苦你亲自来?”
明明是她在那里唉声叹气的,现在又……罗寄岚往后一靠,更不想理会傅春深了。
可傅春深哪里能由着罗寄岚不理会自己,她道:“……我从来没学过武,不知道武艺学成是何模样,不过有一点我知道,玉阶你啊,身子骨肯定是很好的。”
她将炉果再次奉上,凑到罗寄岚眼前,罗寄岚往右偏,她的手就往右使,往左倒,她的手就往左使。
罗寄岚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傅春深逗弄的一条小狗,他不悦地从油纸包里再拿出两块,一口包住。
鼓起的两腮,添了许多稚气,叫傅春深怎么不把罗寄岚当成一个难哄的孩子。
“你看你每回走在我前面,那脚步飞快的,叫人怎么追也追不上,我每回赶你,都要出一身的汗,然后一回屋子就得换衣服。”
罗寄岚从没有留意这种事,傅春深自个儿那么一提,他倒是生出几分羞惭来了。
罗寄岚立即想到罗二太太那日的教训,不过他哪里肯认自己的错,犟嘴道:“明明是你身子太差,走得太慢了,怪我做什么。”
傅春深摇头道:“我并没有怪你,我只是想说,你走得那么快,就跟跑似的,定是两腿矫健有力。这就足以说明父亲之前送你去习武是有好处的。又不是人人都要做武状元,反正你跟着曹将军练武也强了身健了体,得了这个好处,就不必管那些糟心的事,更没必要为此伤神。”
这种话,从来没有人同罗寄岚讲过。
其他人只道罗寄岚的祖父父亲皆武艺高超,有着家学渊源,又给他请了良师教导,他再学不成,那就是他自己的不用心。
他大受感动,这一感动,就忍不住慌乱,一慌乱,就又开始犟嘴道:“你无非就是哄我罢了,是与不是,我比你清楚。”
傅春深瞧出他又是在虚张声势,不免偏过头去,做出被他的话伤了心的模样,她掀了前头的车帘,叫坐在前面的蒲语把炉果扔了。
罗寄岚将那油纸包抢了回来,瞪了伸手的蒲语一眼,阖上了帘子,立即低头道:“深姐姐,我错了我错了,你哪里是哄我,你这说的是金玉良言,是我不识好歹,误会你的心意。”
傅春深道:“你知道就好。”
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嘴里也不怎地,不习惯说出这个谢字。
罗寄岚自顾自地纠结着,该如何将谢字说出口。
而傅春深却并不在乎,想着回去后该如何跟罗二太太解释。
二太太操了那么多心,就希望自家孙儿到了办差的地方有所倚靠,出门前还特意叮嘱,可此行盘算落了空,怕不是又要失望了。
回了侯府,还是罗寄岚先下的马车,只是这一次,罗寄岚下了马车后没有先跑,而是伸出臂膊,扶了傅春深一把。
就连走回茂林院,傅春深都觉得,罗寄岚比平时走得慢了些。
可他们刚回茂林院,便没有见到二太太。
今日二房底下的庄户管事上门回话,带了一只小狗作为礼物。
乡下土狗一生生一窝,那管事带了毛色最雪白的一只,说用来给太太逗乐。
自从成亲以后,罗寄岚去北院的次数更少了。
从前他就不耐烦在家里待,但现在待的,也换了地方。罗二太太嘴上不说,心里倒真是有些寂寞。
湘语在太太身边虽然只伺候了五年,但极为懂她的脾性。
所以是她暗示了一下下面,这白毛小狗才被送了过来。
果然,罗二太太当时一见到,就笑开了颜。
傅春深和罗寄岚过来跟罗二太太回话,湘语迎道:“太太今日得了只小犬,正亲自差人给它做窝呢,眼下应该去了马房那边,奶奶和四爷若有要事,或许得稍后等等。”
傅春深不解:“去马房那边做什么?”
还是罗寄岚知晓罗二太太的意图道:“或许是找些枯草料给狗垫着罢了,乡下来的狗也不金贵,用那些丝绒玉线的就可惜了。不过这些活儿下人来干也使得,祖母从前可从未养过狗,今儿怎么来了兴致?”
湘语瞧了傅春深一眼,笑道:“太太向来喜欢狗,只是以前的二老爷不喜欢,便一次也没有养过。后来照顾四爷还没有够,哪里来的时间养呢?这一拖,拖到如今,太太终于圆了昔日的梦呢。”
湘语未尽之意,就是罗寄岚如今娶妻后,罗二太太终于有闲心做她自己的事了。
罗寄岚对这种招猫逗狗的事最感兴趣,这一听,也不愿等了,说自己也去看看。
傅春深也不想打扰他们祖孙亲情,想先回了西院,同湘语说,若太太回来了,可以知会她一声。
湘语却拦着傅春深道:“奶奶,太太之前留了话要我同您说,不知您现在可否有空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