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静静地吃完了饭,傅春深回到茂林院里,叫采舟给她沏一壶菊花茶来,清心败火。
一壶茶喝罢,傅春深叫了自己的丫鬟一起进来。
陪嫁的丫头除了采舟采枝,还有大太太之前送来的新桐和初葵。
傅春深与她们先说了说今后她们管辖的地方:采舟采枝管的是房内事,新桐和初葵主要管的是房外事。
分好工后,傅春深让新桐和初葵把茂林院西院的所有下人叫来,她要训话。
经过傅春深一通软硬兼施,下人们也算是知道了——
这四奶奶看着是个柔弱的,实际上并不好惹,都老老实实地表示自己日后定会好好做工,不会辜负奶奶的期望。
傅春深叫采舟拿出之前备好的银锞子,赏赐给府里的下人们。
这下下头的人才多了真心实意的喜色。
而傅春深回房以后,则对采舟道:“今日可是出了我一大笔血,罗府这人也太多了,看都看不过来。”
除了刚才赏下人的,先前与府里姐妹吃饭时,她都得送上一份见面的薄礼,半日下来,大几百两是花出去了的。
采舟赞扬她道:“奶奶宽仁,下人们都感激奶奶呢。”
傅春深冷笑一声:“我可没那么宽仁,断然做不出给别人送钱的事来。”
这说的就是罗寄岚赌约那回事了。
采舟宽慰她道:“奶奶莫要太过焦虑,等四爷回来,可与他好好商量。”
傅春深啧叹道:“若能与他好好商量,我也不会如此烦心了。”
从昨夜罗寄岚那个样子,傅春深就看出来——这位爷快活享乐是最在行的,让他担上一点事,就给要了他的命一样。
“她还真就在宴上哭了?”
二太太跪在蒲团上,听着湘语同她说着刚才疏雨厅发生的事,手上的佛珠掉了下来。
湘语搀着二太太缓缓起了身,让她坐在椅子上。
湘语点头:“哭了一场,还将姝姑娘气走了。”
二太太失笑道:“罗姝得了她娘真传,又没脑子又跋扈的,说到底,还是老太太太宠着,惯的她们。”
湘语却不免担心道:“但四奶奶如此做派,外人都要说我们二房小气了。”
二太太道:“这就是你与她的不同了。你说说,我们二房如今还有几个人?”
湘语不说话了。
当年那一战,二房的男丁和随军的女眷们,一同死在了战场上。
几个留下的姑娘也嫁了出去,就剩二太太和罗寄岚二人。
“俗话说,光脚不怕穿鞋的,我们二房人都没了,还在乎什么名声不成?岚哥儿媳妇也是拿定了这一点,知道任她怎么闹,我都不会生气,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哭哭啼啼,不怕丢面子。”
当然了,还有罗寄岚自个儿就没什么名声,傅春深更不怕丢了。
湘语低头道:“是奴婢没想到。”
“哪里是你没想到,只是你跟着我,在我身边待久了,随了我假清高的脾性,好面子罢了。”
“太太这是什么话?”
罗二太太看着佛龛前燃着的青烟,回忆着:“当年我以县主之尊,嫁进来侯府。就算嫁的是庶子,也觉得我比其他妯娌高上一等,不屑与她们计较什么。等到人走茶凉方知,我那点傲气,根本算不得什么。”
“太太……”
罗二太太叹了口气:“也怪我,将寄岚养成了那样的脾性,真是不知人间疾苦了。他竟然还拿姐妹的脂粉钱打赌,便是二房有些钱罐子,也架不住别人都来这里捞啊。想当年他十一岁时,受了显哥儿的激,竟真的打碎了显哥儿屋里所有的陈设,闹得我赔出去多少银钱!这一个个黑心的,怎么净想着从二房兜里要钱呢!”
湘语连忙给罗二太太顺着气,也跟着发愁道:“但四爷都将话放了出去,难道真要像奶奶今日这般,耍赖糊弄过去吗?”
罗二太太乜了湘语一眼,道:“如今傅丫头是岚哥儿的媳妇,要怎么做,那就看她如何拿主意了。等会儿你把库房钥匙和账本给四奶奶送去,就说我年老体衰管不动事了,以后二房全都要仰仗她。”
湘语办事麻利,懂得二太太决定的事,并不会轻易改变的,马上就拿着钥匙和账本,送到了西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