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饭桌上何止用欢乐来形容,简直是活灵活现时刻爆笑的现场。首先得怪柳春,太后的架势没有绷住,这还算尚可,最致命的还有一个以插科打诨为毕生至乐的尹云飞。
说起尹云飞可是故事连连的这么一个有趣的人。他的本质是一个传统的知识分子,是那种专注学术专注技术特别投入,有的时候略显死板与教条的那么一种科研人员。
但是在厂里他又是另外一种状态,他是公会主席兼副厂长,这样的角色注定了他必须能说会道左右圆滑,他常年在车间办公室是这么一种状态,抽着烟,喝着茶,高谈阔论,四川话叫吹壳子。
多粗俗的笑话他都能信手拈来,当然这主要的目的是和这些文化水平不高的劳苦大众打成一片,到时候好方便他们干活对自己言听计从。
他的家庭出身是小镇上的小买卖生意人,尹仲的爷爷出事前也是开着中药铺子,是远近闻名的赤脚医生,尹云飞那一手苍劲有力的钢笔字也是从小抄写药方练成的。
他是最了解劳动人民的心理,说他们听得懂的浅显易懂甚至是粗俗不堪的话,最容易走进他们的内心,这样自己干起工作来才会得心应手,他经常会提醒自己忘掉川大物理系高材生的名头,想在厂子里有一番作为不能光掉书袋。
所以厂里的一切社交他无不热情参与,有酒局必定全力奉陪,这也是婚后柳春憎嫌他的一点,他通常的借口是因为工作每次都喝的酩酊大醉。但柳春知道还有别的更复杂的原因。
他是学无线电出身,是数理化常年考满分的那种神人,这也难怪他一看尹仲姐弟三人那数理化成绩直皱眉头,在他看来,这不都是小儿科的东西吗,那些考出这些考题吃饭的人还好意思把这些伎俩端出来蒙人。
这就是尹仲三姐弟尤其是尹仲最害怕他爸爸的原因,因为姐弟三人在数理化成绩方面都不少次受到过尹云飞的揶揄。当然他并不是板起面孔来厉声呵斥或者劈头盖脸一顿猛烈批评那种,他喜欢用幽默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但是这种幽默往往在自己三个孩子上不起作用,因为他既没有耐心去详细讲解,也没有柳春那种循循善诱口才,所以就数理化成绩而言,柳春指望尹云飞去辅导只能是痴人说梦。
尤其是两个女儿,学的都是理科,但是除了老二也就尹仲他二姐稍微好点之外,他大姐完全是靠文科的分数硬生生的考了个石油院校的本科。大概语文和英语为代表的文科项目的出类拔萃,是尹仲三姐弟的传统基因。若干年后,尹仲的高考也是险象环生,也是凭借语文与英语才勉强考上了一所北京的高校,当然这是后话。
那天黄昏,夜幕开始降临的时候,柳春和琴莉莉手挽着手,下楼准备往柳春家走。琴莉莉忽然想起上海那边有个原来初中的同学给自己寄了一些吃的,好像还有一瓶葡萄酒好像是路易十几来着,自己也不太懂。她想去带着也算不是空手上门。柳春觉得无所谓,但看琴莉莉特别想拿着,就在宿舍楼下等了她一会。
两人说说笑笑上楼的时候,尹仲还在家里的厨房忙碌。尹云飞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每周的这个时候是他最惬意的时光。他也不愿去赴那些居心叵测的酒局,但他明白在厂子里干到他这个位置很多东西推你是推不掉的,不如和光同尘图个乐呵。
尹仲记性好,昨天偶尔听妈妈说琴老师会来吃饭,他想起上次琴莉莉把他做的那盘鱼香肉丝一扫而光,觉得应该它就是最该出现的菜。刚端上桌,柳春和琴莉莉正好进门,上桌一看,两人不约而同的笑起来。
尹云飞从沙发上探出头来,他最不善于的就是跟女性打交道,柳春说过,尹云飞这个人很怪癖,年轻的时候女人走过的道他都不愿意走的,这与其实说他木讷,还不如说这是搞科研的人的通病,相比与女人打交道,尹云飞还是喜欢电路图跟电路板多些,这是柳春的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