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们所奔走的方向,正是三清山一线天的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那只猴子忽然从林子里窜了出去,四肢并用爬上一巨大的青石上。
青石形如鹅卵,非人工雕琢,上面布满着青苔。
而在青石的左上方大约两米处,有一从岩缝中横着生长而出的古松。
松树大约有碗口粗细,在树干上赫然躺着一身穿破旧道袍的老者,老者侧卧,一手曲肱枕头,一手直摩挤脐眼,一只脚伸,一只脚蜷。身形如犬之屈,如龙之盘。
老者背对着他,林渊隐隐间能够听到鼻鼾之音。
那只野猴子,自来此处后,神色间的慌张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只见它爬到那棵松树上,一脸挑衅的看着林渊。
仿佛找到了自己的靠山。
可此刻,林渊哪里还会在意那只野猴子,自打见到那老者的第一眼开始,目光便没有从他身上离开。
林渊从五六米高的树上纵越而下,却并未发出半点声响。
那只野猴见他要朝着自己这边走过来,不断发出“唧唧”的声音以作警告。
原本熟睡的老者似乎也察觉到了动静,从睡梦中苏醒而来。
只见他缓缓从树干上起身,伸了个大大地懒腰。
便听他开口吟唱道:
“吾爱睡,吾爱睡。不卧库毡,不盖被。片石枕头,蓑庆铺地。
震雷掣电鬼神惊,吾当其时正酣睡。
闲思张良,闷想范蠡,说甚孟德,休言刘备。
三四君子只是争些闲气,争如我向青山顶头,白云堆裹,展开眉头,解放肚皮,但一觉睡管什玉免东升,红轮西坠。”
林渊静静听着,虽碍于对方的口音没听得太清楚,但却也感受到其中逍遥自在、超然物外的意境。
老者抬头看向树上的野猴,训斥道:“你这泼猴,尽给我四处惹麻烦。”
“唧唧,唧唧。”
那野猴子仿佛在解释什么,一边叫着,一边在他面前手舞足蹈。
老者露出仿佛听懂了一般的表情。
随后,便见他从树上跳了下来,站在那块大青石上。
这会,林渊方才瞧清对方的庐山真面目。
老者虽须发尽白,但面色红润,双目更是炯炯有神,身子挺拔如松,无丝毫佝偻之态。
如若穿上一身白净的衣服,脸上再收拾一番,鸡窝头一般的头发整理一下,梳上道髻,那当真是一派仙风道骨。
可他偏偏却是邋里邋遢的模样,跣足,一身宽大的破旧道袍披在身上,袒胸露脐,腰间还挂着一葫芦。
林渊在观察他,他也同样在观察林渊。
天庭若有红光,目中雷霆隐现。气息如渊海,身形如虎豹。
“不可能呐……这气相怎么可能出现在一个年轻人身上!”
邋遢老者仿佛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事,连忙纵身一跃,从那青石上跳了下来。
旋即,绕着林渊上下打量。
“不漏不溢,周身如一。奇哉,怪哉。”
“小娃娃,你今年多大了?”
林渊看着眼前这怪人,问道:“道长是在这三清山上修行的?”
“你这娃娃好不礼貌,明明我先问你,你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
“要说不礼貌,也得是你家这只泼猴。”
那野猴当真是灵性十足,林渊一说它坏话,它便仿佛听懂了一般,当即对他开始“龇牙咧嘴”起来。
邋遢老者立马抵赖道:“那泼猴,和老道我有什么关系?”
“你敢说那只猴子不是你养的?”
刚刚老者和野猴亲密交流的模样,他又不是没见着。
“小友此言差矣,它是猴,天生天养,老道我是人,如何能养它。”
“那既然如此,烦请道长在这不要动,我先去收拾收拾它,再来回答你的问题。”
言罢,便纵上那大青石,朝着那古松而去。
野猴见林渊朝着它走来,刚刚猴仗人势的嚣张气焰顿时腌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神色慌乱。
只见它眼睛连忙看向邋遢老道,仿佛在求助。
老道立马给它使了个眼色,野猴登时心领神会,从树上往前面一跃,直接落在了那老道的肩膀上。
等林渊转过身来,欲要去追。
却见那老者带着猴子,拔腿就跑,顺着前面的山道,一溜烟的功夫,便不见了人影。
末了,只听那山间传来老者的声音,音如洪钟。
“小友,何必和一野猴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