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西山,残阳将龙山的崖壁染成深红。
坐落在半山腰的云龙观四周,树影斑驳。
一位挽着发髻的老者身着深青色道袍,将电动车停在道观门前,放下手中的塑料桶,背着长条形包裹步入观内。
“徒弟,徒弟!”他笑容满面,边走边呼喊。
这位看似七八十岁的老者,提着沉重的塑料桶,步伐依然矫健如飞。
穿过走廊,绕过三清主殿,老人看见后院炊烟袅袅升起。
一个满手锅灰的年轻道士从厨房里迎出,同样笑容可掬,接过老人手中的桶,一边查看一边说:“饭菜快好了。今天钓了几条鱼啊?”
他一眼就见到清澈的水中,数条肥大的鱼儿翻腾跳跃。
年轻道士脸色一变,尽管师父满载而归,他却高兴不起来:“怎么又钓了这么多?周一酸菜鱼,周二水煮鱼,周三红烧鱼,周四酱焖鱼,周五粉条炖大鱼……这都
对于钓鱼爱好者来说,每天都能满载而归无疑是人生乐事。
但对于他的家人来说,这并非好事。
任谁连续三天每餐都吃鱼,也难以忍受。
“嘿,吃不完就养在缸里吧。”老道士略显尴尬地笑道,“如果还不行,就送给山下的村民们几条。”
“已经送出去了。”年轻的道士轻轻摇头,一边将鱼倒入庭院的大水缸,一边解释,“前两天我给张大伯家送去几条肥美的鲤鱼,他昨天就拎来了一桶小白鱼。
我给王叔家送了大鳙鱼,他回赠了几条黄颡鱼。
我……”
老道士假装抹去额头的虚汗,突然耸动鼻子,忽然开口:“饭煮焦了!”
年轻道士一听,连忙放下水桶,奔回厨房查看。
老道士见状,松了口气,背着手返回自己的卧室更换衣物。
此刻,年轻道士已在院中摆好一张小方桌,放好凳子。
他端一盆饭,两条腌鱼,一碟素菜,还有一碗西红柿炖蛋。他先为师父盛了一碗中央略软的白饭,自己则舀了一碗锅巴,与师父面对面坐下,夹起一筷子蔬菜拌饭,送入口中。
老道士同样夹起一筷子蔬菜,慢慢咀嚼,师徒俩默契地避开那两条腌鱼。他给徒弟舀了半碗汤,问道:“云清,今天有人来庙里香吗?”
“有的!”名叫谢云清的道士毫不犹豫地回答,“有人抱怨晚总是做恶梦,觉得家里有不干净的东西。这不是迷信吗?我建议他去看精神科医生,但他坚持要买我们庙里的法器,我没办法,就借给他你那个没用过的帝钟了。我告诉他用完要还回来。”
老道士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抬头看着徒弟:“你就这样把帝钟给了别人?!”
“嗯。”谢云清不解其意,快速扒饭,含糊地说,“有什么不对吗?”
“哎呀——”
老道士差点喘不过气来,眼前一阵晕眩,但语气却尽力保持平静:“没事,没事。既然人家需要,借给他用也没关系……”
“放心吧,那人看起来不会是那种借了不还的人。”谢云清笑着安慰,“他和师父你在一个钓鱼爱好者的群里!”
听到徒弟留下了对方的联系方式,老道士心中宽慰些许。接着,徒弟又说:“那人挺逗的,居然跟一个道士我说咱们这座庙风水不佳,阴气太重,建议我们下山住一阵子。”
“确实挺有幽默感的,哈哈……”老道士笑了出来,强忍着喉咙里的汤,脸涨得通红,问徒弟,“那人叫什么名字,你还记得吗?”
“记得很清楚!”
“名字挺好记,叫苏轩,就是午时的那个午!”
“苏轩……是中午的午,没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