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素素配合道:“二妹不肯领父亲和母亲的情,也不肯领我的情,真是眼高于顶。”
这样一来一回的话语,落在众人的耳中无一不是坐实许知意的流言。
许知意心想真是好大一出戏。连门还没出,就给她这么一记下马威。流言盛传之下,若是满头珠钗出门,定是百口莫辩。
她微微一笑,笑容堪比冬日里的雪花,裹挟着阵阵寒意:“大姐,三妹,差不多得了。兔子被逼急了,也会咬人的。”
许素素自问没什么能被反咬一口的,眼下一点也不慌。相反许悠悠则是立马把嘴巴闭得紧紧的,再也不敢说话了。
许知意不欲再虚与委蛇,果断盖上红盖头,步履坚定地走向那大红花轿。
桂嬷嬷审时度势,连忙搀扶喊道:“新娘子出府啦!”
苏珩抬眸往正门一看,于热闹熙攘的人群中一眼就瞧见了独属于他的那一抹红。
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玉足之下的每一步似乎都踏在彩云之上,轻盈又飘逸。
寒风轻轻地掀起她的裙摆,于脚边荡漾出一片娇艳的牡丹花海,甚是美哉。
苏珩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目光情不自禁地跟随着她。
待她上了花轿,才默默收回了视线。转身上马,由小厮牵着朝苏府方向去。
后头除了原先苏府的小厮,便也只有桂嬷嬷和秋橘,还有几个抬着嫁妆的许府小厮。
场面一点也不盛大,因为嫁妆只有寥寥的八抬。
这时,许府门口一下子涌过来了很多凑热闹的百姓。若不细看细听,还以为是来恭贺的。
一路上各种嘈杂的八卦声把喜乐的声音都掩盖了。
仔细一听,还是对立的两种风声。
“———声名狼藉之人还真有人敢娶?”
“———嫁妆只有八抬,普通人成亲都有十几抬。这要是我,还不如一辈子不嫁算了。”
“———苏小侯爷愿意娶她,那是她三生修来的福分。”
“———谁让她平时耀武扬威的,今日这场面活该。”
“———你们都没听最新的消息吗?新消息可说许二小姐根本就没做过龌蹉事,一切都是旁人诬陷的。”
“———我要是苏小侯爷,早已无地自容。”
“———瞧苏小侯爷俊俏的模样,摊上一个又丑又不守妇德的女人真惨。”
“———我觉得许二小姐并不丑。看那身段,曼妙无比,按理说该是个美人。”
“———我看许府的银钱早被许二小姐霍霍完了,不然怎会这么点嫁妆?”
“不敬父母,苛待下人,偷盗府里钱财变卖之人,八抬嫁妆还委屈她了?”
“———许二小姐本就鲜少出府,怎么会到处惹事生非,估计是被人陷害了。”
“———难说,依我猜是府里众人不喜她罢了。不然你瞧,怎么会只有几个家丁随行?”
“———据说与陆公子有染的并不是许二二小姐,而是三小姐。”
“———如果你说的是实话,三小姐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想想十几天前,许大小姐出阁之日,满城皆是热闹,单嫁妆都一百零八抬。”
“———都是许家的女儿,为何一个天一个地,我觉得许府深的很啊!”
“———或许事情不像我们想的那样。”
“———怎会,明眼人都看得明白,就是许二小姐作恶多端惹的。”
“———你这话就不对了。许二小姐从小就没了娘。要是他爹也不疼她,那她拿什么反驳。还不得忍气吞声,静待时机。”
一时间,满城流言蜚语,铺天盖地席卷而来,颇有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之势。谁对谁错皆没有定论。
走在最前头的苏珩似乎一句也没听清,只因他的心思并不在这。
反倒一旁的桂嬷嬷和秋橘心里在狠狠地抽搐。
花轿里的许知意表情不咸不淡。
她早已让赵刚放出消息,至于这市井流言一时之间也扭转不了风向,除非让始作俑者亲自澄清。眼下能有相对的局面,已经很欣慰。
这些年来,活得战战兢兢,提心吊胆。在许府过着如履薄冰的日子,她确实是累了。
从现在开始,终于可以为自己活一次,终于可以做回真正的自己,做回那个已死在十二年前,天真浪漫,无忧无虑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