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阳光透过窗子的罅隙掠进来了,跳跃在深棕的桌台上。一闪一闪的,似乎在尽力给这个房间的人带来一丝美好。
“想必府里瞒不了多久了,小姐要早做打算。”桂嬷嬷在房里坐立不安,踱来踱去,甚是担忧。
许知意若有所思,定是有什么牵扯才会把他们两人绑在一起:“嬷嬷可还听到别的话?比如有什么证物之类的?”
桂嬷嬷摇头:“老身并未听见。”
“那陆家那边有什么动静?你现在出府一趟,探听一下虚实。要是有人问,便说我身体不适,想请大夫过来诊治。”
如今许知意的身体确实离不开大夫。少时寒冬缺衣少炭,寒气入体,膳食又跟不上,落了一些病根,总是比寻常人更容易得风寒。往日也常请大夫上门,这借口倒是合适。
桂嬷嬷一下子就明白了许知意的打算,点了点头,开门出去。
许知意思索了一会,一双澄清的眼睛看向秋橘:“你去府里各房打探,尤其是方氏那边,我怀疑此事与她们有关。”
秋橘会意地点了点头,因着事态紧急,不再多言,立马跑着出去了。
室内突然静谧无声,只有桌边的那几枝月季仍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许知意步履蹒跚地走到桌旁,磕磕碰碰地坐下,肩膀耷拉,疲惫无力,感觉身体被抽干了力量一般。
为什么这种事又发生在她身上?为什么阿娘要离开她?就不能好好陪她长大吗?
阿娘的忌日,父亲未曾来过院子里一次,她忍了。
凛冽的寒冬没有炭火,没有防寒衣物,她忍了。
姐妹可以上学堂,她却因无人过问而错失结交良师的机会,她忍了。
父亲出门带回的新奇玩意,她从没有,她也忍了。
很多很多次,她都忍了。可是她们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她。
许知意一遍又一遍地质问自己,却终究不敢肯定自己心中的答案。
或许她们觉得她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罢了。她的存在便是为她们的人生铺路。
漆黑不见天日的生活里,清白与懦弱便会让你成为众矢之的。
许知意沮丧地用手揉了揉太阳穴,可笑地摇了摇头,眼泪瞬间喷涌而出。此刻的她再也没有往日的坚定与力量。
众人面前伪装自己,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才能放下心里的戒备,彻彻底底地流露出心中的脆弱和无助。
她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自然渴求有人能保护她。
顷刻,天边的云霞被乌云笼罩了,一场大雨即将来袭。
窗外噼里啪啦的雨声无情地敲打着梨树的枝桠,那仅余的几片残瓣也于风雨中飘零落败。
许知意猛得清醒过来,今日确实过分放纵了,这是最后一次为这样的自己难过了。旋即敛了敛心神,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双眼恢复清明,依旧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变的脸。
她眼下要解决问题,而不是问为什么。
尘世中人皆道山重水复疑无路,却未曾料柳暗花明又一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