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妮爸爸通知,所有水电耗材都验收合格,可以付尾款了。
徐子星打开笔电进入网银,把尾款付出去。
看着账户里所剩不多的资金,有点焦虑。
上次孩子们那么辛苦排练了情景剧,又动用小姑丈学生的关系才请到代表,原以为社区能往好的方向走、能受到官方的重视,不想因为霍昀多年前的案子而令这一切毁于一旦。
偏偏霍昀又逃避着!
徐子星越想越生气,捶了下桌子:“害人害己!”
隔壁桌的方老师见状,说:“这事儿也不能怪霍先生。外头的康复机构,一天五百块钱起跳,一个孩子一个月是一万多块,一百个孩子就是一百多万。现在突然出现一个宣称免费的康复社区,家长们都希望把孩子送进来,外头那些私人机构能不着急吗?”
徐子星气道:“可如果没有那个案子,那社区就没有能让人诟病的地方!”
“IPO的事情我不懂,不便多说,我想说的是——即便没有霍总以前的事情,社区真正运营起来,还是会遇到挑战,既然现在遇到了,就齐心协力解决。”
徐子星听完,冷静不少。
晚上八点,霍昀的电话如约而至。
徐子星口气生冷地接起电话:“你说,我听着。”
电话那头,风声夹杂着霍昀的声音:“你在哪儿?”
“在小海星。”徐子星担心回家跟他聊起这些事会吵架,故意在办公室等到现在。
“我现在过来找你。”
徐子星错愕:“你回来了?”
“是,我回去了一趟,妈说你还没回来,我现在过去。”霍昀说完挂了电话。
徐子星皱眉看着手机屏幕,闭了闭眼,手机反盖,继续看回电脑。
小区到小海星不过三公里,不到十分钟,霍昀到了。
他进办公室,藏蓝色羊绒大衣搭配浅灰色的高领毛衫,气质清隽,朝徐子星走来。
徐子星故意不看他,盯着电脑。
他走了过来,随手拉了把转椅,在徐子星身旁坐下。
“吃饭了没?”
徐子星冷淡:“没有。你不是在深圳吗?怎么跑回来了?”
“凌云科技的事情,电话里说不清楚,所以我中午开完会就回来了。”
“你说,我听着。”
霍昀从大衣内袋拿出手机,按了几下,折叠屏翻开,变成大屏,放到桌上:“聊凌云科技的事情之前,你先帮我看个IPO的底稿。”
徐子星没看他,冷冷道:“这不是我的案子,我看不合适吧?”
拟上市公司的底稿属于商业机密,只有IPO相关人员才能看,其他人是不能看的。
霍昀说:“这个案子我没谱,你是专业的,你看过我比较放心。”
既然他这么说,徐子星就拿起来看。
底稿所有涉及公司信息的地方都被隐去,她只能通过底稿呈现的信息判断出这是一家科技公司。
从审计报告到公司章程到改制方案再到上市法律意见书,徐子星逐一看完,面无表情地把手机丢给霍昀:“看上去挺正常的,但数据和资料都是可以进行包装的,我认为还是要到实地进行尽调才能知道真实情况。”
霍昀收起手机,重新放回大衣内袋:“尽调是谁的工作?”
“当然是律师。”
“如果律师做了尽调,确认没问题,并出具具有法律效力的上市意见书,保荐人是否可以进行保荐了?”
“原则上是这样。”
霍昀笑了下:“你刚才看的底稿,是凌云科技当年提交给证监会的数据。”
徐子星大骇,有些意外。
霍昀敛笑,表情严肃:“底稿是不是看不出问题?”
徐子星点头。
霍昀张开双腿,将她的椅子拉向自己,让她置于自己腿间,握着她冰凉的双手。
“凌云科技是我从业后的第一个科技类IPO,我承认我当年经验不够,没有看出凌云科技的种种问题,这是我的错。”
徐子星回想自己入行以来遇到的那些经验较浅的保荐人,他们确实不如经验丰富的老保荐人眼光毒辣,很多问题他们看不出来,十分依赖律师的调查。
就如长鲜渔业的IPO,换经验浅的律师和保荐人,也许数据造假的事情就被瞒过去了。
“保荐人和律师也是人,一个疏忽,或者对方骗术太过高明,没有发现问题,也情有可原。凌云科技暴雷后,我很多年不接科技类IPO,把林洁拉入黑名单,就是在反省自己。”
徐子星回过神,甩开他的手:“但你主导的IPO确实害死人!那个孩子何其无辜,因为你们!被人打死在街头!你知道他有多痛吗?有多害怕吗?有多无助吗?”
她泪流满面地看着霍昀。
霍昀也红了眼眶,低下头:“这些年,我一直在避免犯同样的错误。康福IPO的时候,明知道你是刺头,我却坚持要用你,并且答应你近乎无理的索赔方案。”
徐子星含泪冷笑了下:“所以你何必自虐呢?”
“因为我知道用你,这个IPO大概率不会暴雷。我看过你之前那些案子上市后的发展,我知道你是负责的律师。长鲜渔业的案子,证明了我的判断。所以即便之后我们分开、关系不明,我的案子,我也必然要用你,因为我不想再出现第二个凌云科技。这些都是我的决心。”
徐子星想起了亿家安。
同样是科技类IPO,但亿家安有实实在在的黑科技,上市后,股票从发行价的四十多块,一路涨到现在的三百多块,涨幅超百分之八百。
买这只股票的股民赚到钱了。
它和凌云科技一样,都是霍昀主导的IPO……
想到这些,徐子星气消了些,可想起陈露那通电话,又怒了,质问道:“所以凌云科技的IPO,你是因为当时的主办律师是你女朋友,所以无条件相信她?她说凌云科技没问题,你就签字?你一点自己的判断都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