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方墨白急得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任东带着奡者傍晚回来他也不去见一见，黄潇喊他来吃饭也不去，就一个人在那房间里绕来绕去，行走坐卧均是无眠。

守在门外的王平从来没看到公子如此焦虑，也是没办法。就瞪着眼在门外守了一夜。

这一夜，整个黄家山庄除了琳儿之外，所有人都一夜无眠。

第二日，东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方墨白推开了窗，他看了一眼桌上的滴漏，穆小溪已经消失整整七个时辰了。

按照穆小溪的计时方法，就是整整十四个小时，按照穆小溪师傅那个时代的计时方法，至少也有十多天了。

太阳渐渐升起，红霞铺满了东方的天际，也照进了方墨白的房间。

王平端着一个托盘轻轻走进来。

“公子，您吃点东西吧，从昨晚到现在，您……公子、您……您的头发……”

王平吃惊地盯着方墨白的鬓角，只见昨日还黑漆如墨的头发竟然出现两缕银丝，斜斜地从太阳穴漫至脑后。

方墨白手拄桌面，挥手让王平出去。

王平强忍悲痛回身出去，并带好了门。

方墨白抬头看着窗外树梢上跳动的阳光，颤声喃喃：“溪儿，回来……溪儿……回来……”

舞动的树叶间，好像那个女孩挥舞着小柴刀跑过来，嘴里唱着“隐形的翅膀”……

方墨白手捂胸口，痛苦地低下头……突然，他觉得身后有光影闪动。

猛回身，只见身后的一团耀眼的白光中，一个身穿雪白羽衣的女子正在对自己微笑。

一袭羽衣如梦似幻，霓裳飞天，颢气长虹。

洁白的羽衣之下，肤若粉玉，臂若莲藕，曾经的一头青丝此刻全都变成银发，犹如落满银霜的柳丝飘在她脑后。

她轻启红唇，睫毛翕动，白雪如花飘落，圣音自远方飘来，化作玉蝶在她身边翻飞起舞……

真真是：

翩若惊鸿玉羽摇，娇花妍妍照琼瑶。

清云笼月风流雪，身如约素秾纤飘。

灼若芙蕖出渌波，皎若朝霞志自高。

皓质呈露延颈秀，芳泽无加天然娇。

云髻峨峨修眉娟，丹唇皓齿幽微妙。

明眸善睐瑰姿艳，仪静体闲天姿俏。

柔情绰态兰芳馥，风月情侬无寂寥。

长溪涓涓东入海，圣婢归来傲九霄。

……

这是方墨白十多年里第一次流泪：“溪儿？你，你是溪儿吗？

白光褪去，女子走近，她伸出手轻抚男人鬓角的银丝，眼波流转间，一滴清泪滑落腮边。

“对不起，我、让你等了那么久、让你受了那么多的苦，我……是你的溪儿，我也是——沐风，是两世前的那个沐风，那个站在水边的沐风……”

“沐风？溪儿，你是溪儿，你——终于回来了，要痛死我！”

……

一个时辰后，黄家山庄正厅。

方墨白和穆小溪分坐在正中的两把太师椅上。

六个护卫、黄潇和昨晚到来的奡者分坐两侧，再下手就是一队方墨白的亲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