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小溪也以为自己死了。她晕头涨脑地挣扎着坐起来,咳嗽了两声,渐渐缓过神来,突然被旁边受伤男的尸体吓了一跳。
初升的太阳像个硕大的咸鸭蛋黄儿镶在地平线上,空气中,开始有一丝丝的暖意在渐渐驱散早春的寒气,对面的男人直直地站在她面前,像一尊铁塔。
男人低下头,目光森然地盯向脚下的小姑娘。
“你能站起来吗?”
穆小溪挣扎着站了起来,虽然因为身高的差距无法做到平视,但她还是努力昂起自己的小下巴,努力以一种平视的角度与对方对视,她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胆怯,哪怕是一点点的心虚。
红色的太阳在两人中间的地平线上又升起一点,空气中的热度在上升,两个人都不说话, 就这么凝视着,对峙着,仿佛静止的时空中一对深情相望的情侣。
银丝面罩泛着白光,面罩下的那张脸应该是很年轻,他可能十七八岁?或者二十出头?颀长的身材,宽阔的臂膀,隔着面罩只能看到一双细长的丹凤眼,目光孤傲清冷,英气逼人,一对长长的睫毛掩不住那冷得吓人的寒气。
他身上那种透骨的杀气让穆小溪无法判断这个男人是否善类,而自己在对方眼中,不过是个十几岁的乡下丫头,此时的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激怒这个男人。
穆小溪就这样盯着男人眼睛,轻柔缓慢地说道:“我,只是个砍柴的乡野丫头,我刚才,什、么、都、没、看、到,我的生死于你无关紧要,但你若放了我,这世上会有一个人记住你的好。”
穆小溪说的很轻,很慢,她不能有任何动作,她在等待,等待这个男人的一个决定,她在赌,赌自己的运气。
男人又盯了他片刻,然后突然动了一下,朝她扔出一个东西。
穆小溪想躲却没躲开,那个东西吧唧一声落在地上,穆小溪下意识地跳着脚后退,低头去看落在地上的东西。
当她再抬头时,哪里还有面罩男的影子,就连旁边受伤男的尸体也不见了。
穆小溪弯腰捡起地上得东西,竟是自己一直揣在怀里的包馍馍的小布包,穆小溪打开布包,两个馍馍少了一个。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个梦,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只发生在瞬间,刚才那个男人强大的气场似乎还在,空气里的淡淡的血腥味道在提醒着小溪,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而她自己,也刚刚经历了一场怎样的生死浩劫。
穆小溪愣怔半晌,冲着空气喊了一句:“你欠我一个馍馍。”
山谷幽静,回声嘹亮。
……
一阵喧哗声拉回了穆小溪的思绪,杨县令和里正已经报告了造水车的具体事宜,大大小小的官员们又围着宅子里里外外转了个遍。
穆小溪跟在官员的最后面,眼里却全是走在最前面的那个男人玄色的衣袍。
没错了,就是这个人,欠她一个馍馍的那个人。从见到那双眼睛开始,穆小溪就一直在怀疑,没想到,他,就是方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