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无穷无尽，无始无终的黑暗。

在这没有法则束缚的混沌之地，一切皆有可能，一切均不存在。

秋漓逐渐恢复意识。

她尝试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眼球这个器官了，只能凭借能量的触角感知周围。

况且，周围是一片纯粹的黑暗，睁眼与闭眼完全无异。

这是哪？

秋漓心中迷茫。

一阵阵阴寒的罡风划过她的身体表面，那是极端不稳定的空间乱流，每一次席卷，都吞噬掉她的大量身体细胞。

好在她有原初生命之力加持，细胞仍然在不断分裂，生长的速度比被吞噬的速度略快，让秋漓勉强维持着存活的状态。

毫无悬念，秋漓失去了完整的肉身。

她的本体被吞天魔蝇咬成碎片，又近距离承受了极强的爆炸，从细胞层面彻底崩解。

假如从另外的视角看去，此时的秋漓完全看不出人形，只是一团有意识的尘埃云而已。

这场面岂是猎奇能够形容的。

不过秋漓觉得无所谓，还活着就好。

要不是有原初生命之力的保护，她恐怕连一个细胞都不会剩下。

她早就将意识转移到碧澜这具分身上，没有直接在爆炸中毙命。

爆炸后，碧澜立刻与本体融合，将大量暗影之力转化为充沛的原初生命之力，险险保住了本体的存活。

正因为秋漓在这个过程中保持着意识，本体遭受的种种知觉仍然实时反馈在她的灵魂上。

被巨虫嚼碎，又被超级强力的爆炸碾成粉末。

秋漓承受了足以让普通人昏厥一万次的剧烈痛楚。

虽然她接受过组织千锤万打的严苛考验，对痛觉的忍耐力堪称无人能敌，却还是在超出极限的痛苦中生生痛晕过去。

当她醒过来时，就已经漂浮在这神秘的漆黑之地了。

这里没有任何光照，也没有任何参照物。秋漓不知道这里究竟是哪，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方。

那就先尝试修复肉身吧，总不能像这样一直飘着。

秋漓感知着体内的情况。

首先，她发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淡蓝色符文，正在吐出源源不断的原初生命之力，帮助秋漓进行自我修复。

这是负能量转换器的核心组件。

它的银白色金属外壳被爆炸摧毁，内部的能量回路却仍能正常运转。

随着秋漓的身躯逐渐重塑，那道符文构成的回路被她的细胞包裹在内部，随着她的心意自由开启关闭，仿佛变成了她的特殊器官。

按理说，暗影之力与生命之力的品阶相同，都比原初生命之力略逊一筹。

为什么负能量转换器能直接将暗影之力转换为不对等的原初生命之力呢？

这就要提到秋漓的另一件装备了。

名为“生命的萌动”的神器，具备将生命之力升级为原初生命之力的功能。

它本来是白色轻纱的状态，被秋漓穿在身上。即使吞天魔蝇咬碎了秋漓的身躯，也无法对这件神器造成半点损坏。

而后，原初生命之力与暗影之力引发了创世级别的强大爆炸。

在强大的冲击力下，白色轻纱竟然收缩成袖珍的白色珍珠，与负能量转换器的能量回路融为一体了。

也就是说，这道存在于秋漓身体之内的奇异符文，能同时发挥两件装备的功效。

这倒是方便了许多。

秋漓还有一件神器，名为“亡灵神珠”，是她获取无穷无尽的黑暗之力，并自由穿梭于地球位面与亡灵位面之间的钥匙。

此时此刻，亡灵神珠也变成了一颗黑色小珠子的模样，滴溜溜旋转在淡蓝色的能量回路旁边，不断输出着黑暗之力。

至于秋漓身上其余的杂物，除了董鸢送的那条水晶项链被她妥善保护了下来，其它的东西估计都炸成飞灰了。

包括她揣在兜里的几袋布丁。

秋漓也不太在意。

她观察着体内的能量流动，觉得这就像一条流水线。

亡灵神珠提供黑暗之力，由她的传承力量转化为暗影之力，又经过奇异的回路变成原初生命之力。

但这条流水线并不完美。

本来，原初生命之力和暗影之力分别处在秋漓的本体与分身中，井水不犯河水 。

而现在，她的本体与分身融为一体。

由于她的身体被打散为细胞，细胞之间的黏合要靠原初生命之力，而她的体内又同时充盈着大量的暗影之力。

两种水火不容的力量，互相之间产生了剧烈的冲突，完全没办法和平共处。

假如它们发生接触，将会再度引发可怕的大爆炸。

秋漓只能尽量控制着两种能量相互远离，这导致她的身体虽然在不断修复，却久久无法弥合。

简单来说，秋漓从一开始那一大团零散的细胞，变成了一坨坨互相分离的细胞团。

但这些细胞团有的承载着暗影之力，有的承载着原初生命之力，没法继续构建身体了。

那么，分身呢？

秋漓尝试重塑分身，让分身承担其中一种力量，而本体承担另一种，却以失败告终。

不知为何，她再也没法凝聚出分身了，仿佛这个技能直接从她的脑海里消失了一样。

秋漓无语。

她不会要一直保持如此丑陋的模样吧？

就在她不断尝试着融合身躯时，意料之外的声音在她的意识中响起。

【滴滴滴……检测到宿主生命信号，正在重新建立连接。】

是久违的系统音。

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听到这样熟悉的声音，即使意志坚定如秋漓，也有一种莫名的感动。

系统的声音还是和秋漓熟悉的一样，温柔，沉静，仿佛世间一切事物都不能令其动容。

【你现在的情况很特殊。】

当系统说出第二句话，秋漓就察觉了不对。

在秋漓与系统的交流中，系统有时会回答她的问题，但从未像现在这样表现出明显的“人格”。

它不再称呼秋漓为宿主，而是用明确的“你”代替。

比起AI，此时的系统，更像是借着系统的声音说话的某位神秘人。

秋漓没有多问，只是问了几个最关键的问题：“这里是哪？我要如何回去？我的分身技能怎么消失了？”

系统的回答从容不迫。

【这里是位面之外的无序虚空，是隔绝不同位面的无限边疆。】

【先前，我的通讯受到了某种干扰，就好像你的位面外围被某种隔音墙包裹，所以和你的联系被迫中断了。】

【而现在，你身处位面与位面之间，杜绝了干扰的存在，我们才能正常交流。】

【还记得你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吗？】

秋漓回忆着此前发生的种种事件。

那场超级大爆炸，不仅击杀了吞天魔蝇，似乎还击碎了空间，将她放逐到了位面之外的虚空中。

如果再次引发这样的爆炸……

是不是能在位面的墙壁上炸出个洞，让她落回去？

【想法很天真，不过比较接近真相了。】

系统用柔和的声音鼓励道。

【至于你的第三个问题，其实也很简单。】

【当你的身体被生命的力量从细胞层面彻底重塑，原本的传承血脉就发生了质的改变。】

【现在，你的传承不再是暗影使徒，而是处于某种奇异的融合状态。也就是说，你已经失去了原本的传承，所以也会失去部分传承带来的技能。】

可我……秋漓张张嘴想说些什么。

当然，她现在并没有嘴巴这个器官，只是产生了这样的想法而已。

仔细想想，她的体内依旧能产生暗影之力，和以前好像没什么区别。

但她的许多细胞中充盈着大量原初生命之力，这的确是前所未有的状况。

如果传承力量是源自于每一个细胞的话……确实会受到影响。

那她现在的传承，是什么呢？

系统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提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让世界诞生的两种力量是什么？】

暗影之力，和原初生命之力？

秋漓刚这样想，就意识到暗影之力的品阶与原初生命之力并不对等。

那么，一定存在着一种与暗影之力类似，但质量在其之上的强大能量。

这种能量与原初生命之力的性质截然相反，二者相触，便能在虚空中开辟世界。

正如道家所说，万物抱阴而负阳。这两种力量，就是分别对应着阴和阳的终极力量，也正是万事万物背后的本质。

【没错，这种比暗影之力更强的力量，名为“泯灭之力”。而被你称作“原初生命之力”的力量，我们称其为“苏生之力”。】

我们？

秋漓又敏锐地捕捉到一个关键词，但没有更多信息帮助她继续推测下去。

苏生之力，的确比原初生命之力这个名字更加简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