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言,言言···”沈星言被崔善水唤醒,此时天已经蒙蒙亮,这一觉睡的他脑子嗡嗡的,原来是做了个荒唐的梦。
可当他看到身旁的饼少了一块,而水囊也空了,沈星言不禁觉得有些诡异。
马车继续上路,沈星言头疼的厉害,崔善水便让他枕着自己的腿再睡一会。
老人的腿干瘦,硬的很,沈星言却觉得很舒服,从前阿公总是一口一个君臣有别,他与阿公并不算亲近,如今这般更像是寻常的祖孙两。
车外的护卫长掀开车帘道:“相爷,公子,再有半日的路程就到北狄的地界了,我们耽搁了几日,北狄王的人应该早在等了。”
“嗯。”崔善水轻轻捋开沈星言脸上的发丝,眼神中带着几分长者的宠爱。
“阿公。”沈星言抬眸问“我们与北狄从前关系并不好,北狄王为何愿意接纳我们?还派人来接。”
崔善水身体僵硬了一下,他不敢看沈星言的眼睛,只转开脸不做答复。
“阿公。”沈星言坐直了身子,正色问“我们马上入北狄了,有什么事不能告诉我?”
崔善水面上闪过一丝窘迫,可想着沈星言迟早要知道,他叹了口气道:“宴君澜划了一块地给我们的人暂居,他说会帮我们复国。”
沈星言察觉他话没说尽,“宴君澜不会做赔本的买卖,他凭什么助我们复国?”
崔善水脸色有些难看,他犹豫了一下,看向沈星言道:“他说等我们复国后不论谁做皇帝,你每年去他们皇城住上三个月,另外割北部十城作为谢礼,年年纳贡。”
沈星言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没想到为了复国,他们不仅把他卖了,还割城献礼,这般屈辱的条件他们都答应了···
“言言···”
“阿公!”沈星言厉声道“祁英他虽起兵称帝,却未割让一寸土地给西景,连着此前我们从西景手中打来的西境五城都没还给他们,你们怎么能答应北狄如此丧权辱国的条件?”
崔善水也恼了,他冷下脸道:“若不是当初你心慈手软放走祁英这个祸根,我们至于落到这种境地吗?你以为西景帮他是为了什么,五城不还,是他出尔反尔惹恼了西景,否则你以为宫溪白为何帮你?”
沈星言脑子里仿佛被一个响雷劈过,把他所有的任督六脉都打通了,所有的阴谋诡计瞬间被勘破···
“所以,宫溪白知道北狄帮你们的条件里有我,所以他才助我逃走,因为他想让我们打起来,西景从前就打不过南渊更打不过北狄···
大乾刚立国,根基不稳,刚经过内战,消耗都没填平,若是再有北狄掺合进来,还师出有名,帮南渊皇族抢回自己的东西,呵呵···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啊!到时候西景趁乱夺回五城还能更多,原来西景打得是这个主意。”
沈星言痛心的看着崔善水的眼睛:“阿公可有想过即使我们复国了,南渊百姓以后该如何被北狄压榨?我们对得起他们吗?我们对得起那些曾为国牺牲的将士吗?”
崔善水解释道:“这只是权宜之计,条约是死的,人是活的,到时候再改就是了,等我们强大了,我们不认又如何?”
沈星言眼中的失望奔溃几乎要溢出来了,所有的心寒最后都付之一笑,是绝望的,让人窒息的。
“停车!”沈星言大喊了一句,驾车的护卫长听到声音,立刻拉起缰绳。
沈星言决绝道:“我不走,你们自己逃吧。”
崔善水见他要走,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咬牙切齿道:“你疯了吗?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来,你现在回去就是死,被活活折磨死。”
沈星言笑了,他说:“你们造的孽总要有人去赎罪,我的身体里流着沈崔两家的血脉,我逃不掉。”
崔善水呼吸一滞,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心好似被人刺了一刀···
主孙二人僵持着,安静下来,却隐隐听到一阵轰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