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平淡如水的岁月里,三十余年如白驹过隙。这三十年间,马湘兰默默等待着王稚登,尽管身边围绕着众多的追求者,她却始终不为所动。有一位名叫乌阳的少年,听闻马湘兰的事迹后,心生敬仰,前来拜访。他被马湘兰的大家风范所吸引,两人结为忘年之交。
少年乌阳风流倜傥,豪爽侠义,对马湘兰产生了深深的感情。他指天发誓,一定要迎娶马湘兰为妻。然而,此时的马湘兰已经年近半百,她深知自己早已过了芳华之年,不愿让这少年因一时的冲动而断送了大好前程。于是,她婉言相劝,希望他能够放下这个念头。
她微笑着说道:“我已是年华已逝,即便是嫁为人妇也嫌晚了。哪有半百的青楼女子还想着嫁给少年郎做新妇的道理。”然而,乌阳少年却执意不肯离去,坚定地等待着马湘兰的应允。
在那个时代,马湘兰就像一颗璀璨的明珠,虽然身处烟花之地,却始终保持着她的尊严和骄傲。那天,当那个阳光帅气的少年出现在幽兰馆时,她的理智告诉她要保持距离。然而,他的朝气和热情却让她本能地想要靠近。
那天,馆内来了些不速之客,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马湘兰看着那些来者不善的人,心中明白他们为何而来。正当她感到无助时,那个少年毫不犹豫地走了出去,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大把铜钱,那是三百缗,足够买下一座小宅院。他看都没看那些人一眼,只是淡淡地说:“这够你们离开了吧。”
那一刻,马湘兰看着他,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种豪情、那种果断、那种对生活的热爱和执着,都深深地打动了她。于是,她决定留下他,让他陪在自己身边。
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人的感情也在慢慢升温。少年对马湘兰的痴情和长情让人感动,而马湘兰也开始重新审视这段感情。她不再是那个只懂挥洒青春的女子,而是一个有着成熟魅力的女人。
当少年向她求婚时,马湘兰的心中并没有惊喜或者激动。她淡淡地笑了,轻轻地说:“我门前车马如此,嫁商人尚且不堪。何况嫁你、外面的人听说我与你相好,都说像馆陶公主宠幸那个年轻的卖珠儿,绝倒不已,何必再添口实。再说了,有谁听说年过半百的青楼人,才嫁人做执帚新妇的?”
少年听后,眼神中闪过一丝失落,但他并没有放弃。然而,马湘兰知道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过遥远,她不能让他继续留在这里,于是派人找到了他的老师,请求他带走少年。
结局似乎有些荒唐,但却真实地反映了那个时代的现实。老师的权威、社会的偏见、年龄的差距,都是他们需要面对的现实问题。而对于马湘兰来说,她已经等待了三十年,等的是一个不可能的未来。她对王稚登的爱,始终没有得到回应。那个阳光帅气的少年,或许曾让她心动了那么一刹那。但终究,她的心早已被另一个人填满。
在那个年代,马湘兰与王稚登的故事,就像是一首缠绵悱恻的诗歌,让人感动,也让人惋惜。马湘兰,那个温婉如水的女子,她的一生都为王稚登而痴狂。每当夜深人静,她都在心中默默地为他写下千言万语的思念和等待。
年少的马湘兰,清雅如菊,她的眼中只有王稚登。他们曾有誓约,但命运却像是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将他们分隔两地。这些年来,她一直都在等待,等他的归来,等他的承诺实现。
万历三十二年,王稚登七十寿辰。他回首往事,想到了与马湘兰的约定。他写信邀请她,希望能在有生之年实现那份未完成的约定。在收到信的那一刻,马湘兰心中的激动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在赴苏州之前,她写下一封情深意切的信,将她的身世、他们的故事都细细地描绘出来。那时的她已经五十六岁,但岁月似乎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她盛装打扮,带着满心的期待和希望,亲自率领着能歌善舞的名妓十多人,乘着华丽的楼船从南京赶往苏州。
飞絮园中,欢声笑语。马湘兰的歌声再次响起,她为王稚登唱起了那首熟悉的曲子:“举觞庆寿忆当年,无限深思岂待言。石上三生如有信,相期比翼共南天。”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深情和期待。
王稚登听着,眼中泛起了泪光。他握着马湘兰的手,感慨万分:“多才女子痴情妹,是我耽误了你几十年的宝贵年华!都是礼教、名分、名利束缚人、扼杀人呀……”那一刹那,所有的遗憾和无奈都化为了无尽的情感。
十六年过去,马湘兰的风采依旧不减当年。尽管岁月已经在她的容颜上留下了一些微小的痕迹,但她的风情和气质依然如同往昔。王稚登在《马姬传》中如此描述她:“容华虽小减于昔,而风情意气如故。唇膏面药,香泽不去手,发如云,犹然委地。”
爱情,被人们誉为女人最好的化妆品。在幽兰馆里,兰花每年盛开,香气四溢。五十七岁的马湘兰,因为内心怀有一份情感,依然保持着美丽的容颜和迷人的风姿。她对爱情的坚持和坚信,让她能够抵御岁月的侵袭和风霜的磨砺。
一场盛大的活动持续了整整两个月,然而到了离别的时刻,马湘兰的歌舞也到了谢幕的节点。那一夜,演出结束,她独自坐在大船的后台,静静的卸下妆容。看着镜中自己不再年轻的面容,她的心中涌起了一丝淡淡的忧伤。
正当她陷入沉思时,菱花镜中出现了一张满头白发、老态龙钟的面孔。这是谁?是那个曾经气宇轩昂、潇洒倜傥的他吗?是那个懂得她、怜惜她的他吗?
王稚登曾说要她耐心等待,他会像悦己者一样回来。但如今站在她面前的,却是一位垂暮的老人。马湘兰不禁悲从中来,伸出手想去搀扶他。
然而,他微微侧身一欠,退后一步,然后微笑着轻轻地说:“卿三少若夏姬,惜余不能为屈巫耳。”
也许,王稚登只是想要对佳人开个玩笑,然而这个玩笑似乎有些过头了。夏姬是春秋时期的女子,传说中她驻颜有术,肌肤胜雪,双眸似水,四十岁时看起来仿若十八少女。但是,她生性风骚,行为放荡,被后世评为史上最淫乱的女人之一。
此时的王稚登,除了夸赞马湘兰保养得当之外,是否还有其他的言外之意呢?马湘兰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夏姬?他竟然把她比作夏姬!在她心中,自己始终是那个对爱情充满信仰和执着的女子,是他口中那个痴情专一的蔡文姬。然而在他的言辞中,她却成了夏姬。一生痴爱,在他心中她始终是一个烟花女子。
而蔡文姬呢?犹记得当年王稚登来幽兰馆解救她时,马湘兰哭得梨花带雨。王稚登怜惜之情大发,说了一句:“举目天下无阿瞒,谁人肯来赎文姬?”。也正是因为这句话,他把她视作蔡文姬。她曾经认为他是一生的知己,但是现在呢?马湘兰回到幽兰馆,仿佛一瞬间被抽离了所有的生命力。身体上的疾病可以用药物来治疗,但心灵的创伤却是无法挽回的。王稚登的话语,像一把锐利的刀,深深地刺入了她的心,使她的信念和希望瞬间破灭。她曾经对爱情的执着和坚守,如今已经化为灰烬,她的世界已经崩塌,再也没有勇气和希望去面对未来。又是一个春光明媚的季节,马湘兰却再也无法享受这美好的时光。她勉强支撑着身体,穿上华丽的衣裳,举行了一场庄重的礼佛打坐仪式。她的身边,侍女们精心挑选摆放的兰花散发出淡淡的香气。她静静地闭上了双眼,再也没有醒来。束缚和绝望扼杀了她的生命,她在这美好的春光中走完了自己的一生。
在历史的角落里,马湘兰,那个倾城倾国的才情美人与深情主角,静静地安眠于自己的宅第。今天,当我们漫步在白鹭洲公园的碧峰寺附近,或许能感受到那缕轻柔的兰香,那是马湘兰的灵魂,依然在守护着这片她深爱的土地。
临终前的马湘兰,要求仆人在她的座椅四周摆放含幽吐芳的兰花。这一幕如此诗意,仿佛是她用生命在谱写最后一曲恋歌。她与王稚登的情缘,如兰花般淡雅而持久。两人虽相隔千里,但心心相印,互为知音。
时光荏苒,八年光阴如白驹过隙。王稚登并未知晓马湘兰已于八年前离世。他沉浸在自己的诗酒人生中,尽管对马湘兰的思念之情日益加深,却未能得知她的消息。直到1612年,命运的无情打击终于来临,王稚登悲恸欲绝。
他的泪如泉涌,化作一首首感人的诗篇。他写下挽诗:“歌舞当年第一流,姓名赢得满青楼。多情未了身先死,化作芙蓉也并头。”他甚至创作了一曲《旁妆台》来表达无尽的哀思。当晚,他卧病不起,半月后辞世,仿佛是追随马湘兰而去。
两人的缘分虽然未能修成正果,却成为了流传千古的佳话。也许他们今生无缘结为连理,但来生,他们定能朝朝暮暮,永结同心。这对才子佳人的故事就此画上句点,成为一段传颂千古的绝美传奇。